第二十二章 靠近真相
夜已深，環太郎和狐姬回到村民借宿的房子中。端坐在爐前的環太郎問道：“狐姬，聽過「除夕之火」的民間故事嗎？”
“呃，沒聽過，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在火絕不能熄滅的除夕之夜，媳婦點著了圍爐裡的火，不過壞心眼的婆婆卻把火澆滅了。看到重要的火被澆滅，媳婦哭著跑出門外，卻發現後山的八幡大神處透出火光。於是她就走到那裡，有個長相很恐怖的男人給了她火種和一具屍體。婆婆看到應該熄滅的火又點著了，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就到藏屍的柴房去看，開啟棺材後卻發現屍體竟然變成了金幣。”
“什麼啊…真是不可思議的故事…”狐姬盛著飯說，原本還以為是個可怕的故事呢。
“細節部分會因地域的不同而有點出入，不過都同樣跟死亡有關。另外還有「除夕之客」的傳說，除夕夜來家裡拜訪的客人突然死去，屍體變成黃金，讓款待者因而致富。因為屍體而得到黃金的說法，都是一樣的。”環太郎接過狐姬遞過來的碗，繼續說道：“就某種意義而言，上次跟你說過的金屋子神的故事也一樣。”
“啊！安置了神的屍體後，就湧出來好多鐵的故事嗎？”
“沒錯沒錯。原本是負面的事反而因禍得福，從汙穢中得到福報。在我們的生活之中，也常有這樣的傳說。例如踩到馬糞身體變高，骯髒的東西變成吉祥物等，還有死於水中的屍體被當作神祭拜。日本神話中的伊奘諾尊就是沖洗掉黃泉的汙穢後變成神的。”他託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死亡」是人類絕對無法逃避的命運，對任何人都一樣。如果把「死亡」當成是一種力量的話，不就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也無法以殺害的終極力量嗎？人類很羨慕「死亡」這種強大的力量…甚至當成神一樣的祈求。”
“死亡好像是從神那裡分到的力量，是不是這種感覺？”狐姬試著理解環太郎所說的話。
環太郎點了點頭，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們妖怪對「汙穢」這個字眼似乎非常討厭，不過我到現在仍然無法判斷，妖怪是不是汙穢的東西…”
“小…小環…？”
“…這是我身為學者的意見。如果依我個人的意見，汙穢和剛才我所說的「死亡」之力量具有同樣意義的話…我們人類對於連刀子都對付不了汙穢，或許是抱著既害怕又崇拜的心情吧…”
“我…我聽不懂耶。可不可以說的簡單一點。”
“……”環太郎沉默了一會，微紅著臉說道：“舉例來說吧，也有仰慕你們妖怪的人類。就像是我。”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所以就算你們被人類罵「汙穢」，也不需要覺得是受到了傷害。我很喜歡狐姬，也非常喜歡夏顏，只是大概我對夏顏的喜歡是和對狐姬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聽到這樣溫暖的話語，狐姬笑的很幸福。她湊到環太郎旁邊就是一巴掌，“真受不了你！這種話，你為什麼不當著夏顏的面說呢！”
“哎呦！好痛！”
狐姬啪啪啪的拍著環太郎的背，朝他眨著眼睛：“放心吧！男生之間的吵架，要比女人容易處理多了！乾脆互毆一頓當作契機，把話說明白後握手言和吧！”
“！對喔…契機…！”被狐姬一提醒，環太郎感覺豁然開朗，“謝謝你，狐姬！我會努力的！”
“加油吧！小環。”
聽著房間裡傳出的聲音，夏顏正面紅耳赤的雙手插肩依著牆壁。想必剛才那番話他全部聽了進去。此時的他在門外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不過我和夏顏互毆的話，還沒說話前就先掛掉了。”
“你要抱著必死的決心向他道歉！”
“事情就是這樣！”深山中的木屋裡傳來村長的聲音，“現在連村人們都開始反抗我們了…我兒子的作業也遭到那三人組的其中之一妨礙…”
“這一點早在我們的預料之內了。”
“啊？”
“不過，即使那樣…還是有點礙眼。”坂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站在貨架那一個個木娃娃前的他用冰冷的語氣說著：“差不多該叫他們老實點了…”
呼！呼！呼！環太郎在山路上急促的跑著，他擦了擦流下的汗水用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息，“呼啊！要和好的話，需要契機…是我讓夏顏受傷的。所以這個契機，絕對非由我來做不可。”
來到山洞前拉開門簾急忙走了進去。“小鶇！夏顏在嗎！？”環太郎臉上是期待。
小鶇疑惑的看著他：“環太郎先生，食鬼先生有事到村子裡去了…”
“在路上錯過了嗎…”他回想了一下剛才來的路上並沒有看到夏顏的身影，“謝謝你，我會再來找你的。”既然夏顏不在這裡，心急的他打算再到村子裡尋找。
“環…環太郎先生！”小鶇急忙叫住他。
“什麼事？小鶇。”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到：“…就像傳說中的一樣，妖怪總是被貪婪的人類一再踐踏**…”
“咦？”他不明白小鶇的意思。
“…環太郎先生，你想對食鬼怎麼樣…？”她露出悲傷的神情，問他：“你想守護食鬼嗎？還是…只是想利用他？”
環太郎有幾秒鐘的停頓，在他還未回答之前，山洞外面傳來狐姬的呼喊。
“小環，你在哪裡啊？奇怪，夏顏說他應該在這一帶的…小環！”
他看到狐姬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木屐在泥土地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
“小環！”
環太郎朝她揮揮手：“啊，狐姬，你也來了啊？”
“情況緊急！”她拉住環太郎說：“現在正是偷鐵山祕書的好機會！村長出去了。我想辦法把那個蠢兒子引開。媳婦方面也拜託夏顏負責了，所以快！”
“你見到夏顏了？”
狐姬牽起環太郎的手想要把他拽走：“夏顏答應協助了！所以小環你也要加油啊！”
“呃…嗯！”臨走時，環太郎回過頭不安的看了一眼山洞。
咔嚓，格子門被輕輕拉開。環太郎帶著手套小心翼翼的進入玄關。“機會只有這一次。夏顏和狐姬都不惜一切協助我，絕對不能失敗…”看著那些閃閃發光的珠寶和銀器，他抱住自己的頭對自己說：“所以絕不能帶沒用的東西回去啊！”
開啟另一個房間的格子門，他觀察了一下走了進去。“一般而言，最重要的東西，都會藏在自己覺得放心的地方。例如…嗯！嘿咻！”他費盡的摳出一塊榻榻米，“像這樣——藏在自己睡覺的地板下…”
如他所料，地板裡有一個臉盤大小的瓦罐。他把瓦罐搬上來，開啟上面的木蓋子。罐子塞滿的是金條的金制的首飾。還有一個華麗的卷軸。他打開卷軸讀起來：“嗯——果然都是一些制鐵方面的指導書籍，不過，先帶回去之後在慢慢看吧…”
抬眼在置物櫃上看到一顆盆栽，覺得奇怪的他走上前去。“盆栽放在寢室了…？”說著拿起那顆松樹拔了出來。果然從泥土中露出一個紙包。他撕開一角，被包裹著的是一塊刻著文字的鐵書。“這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待到完全撕開紙包，散落下一疊檔案。“和書籍一起掉下來的是…”他撿起來看了一眼內容，腦海中回想起蓮最後的話語：「不要被虎鶇騙了。」“那個時候——…當時蓮所說的，原來是在警告我，不要被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不要被源愛矢騙了」——！”紙上清晰的寫著「大日本帝國陸軍武器登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