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海峰有些暗自後悔平時不看市電視臺的新聞了,要是稍微用點心注意一下經常在電視裡出現的頭頭們,至少現在也應該能認出臺上坐的那幾個人了。後悔也沒用了,以前不認識,以後能來這兒工作了,要不了幾天,在這幢樓裡工作的人,他就能認出百分之九十。他還是相信自己的識辨能力的。
只是,那個美女,那麼眼熟的美女,怎麼就一點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呢?
美女的五官很勻稱,眼睛大而有些憂鬱,嘴巴不大,嘴角微微上翹,就好像隨時都準備送人一個迷人的微笑一樣,臉蛋淺粉紅,略呈三角形的臉部不胖不瘦,在一頭齊肩短髮的襯托下顯得極其妖媚。猜不出美女的準確年齡,但從其一直比較鎮靜的也略顯有些憂鬱的眼神來看,她已經不是那種春情盪漾難以捉摸的妙齡少女,而是一個肯定見過不少世面經歷過不少曲折的風情萬種的三十歲左右的少婦了。
嶽海峰在腦海裡使勁地搜尋著與這張臉相匹配的曾經認識的人,可是幾分鐘過去了,一切都是徒勞,他無法想起究竟在什麼時候看到過與之相似的臉了。哎呀,要是真是曾經認識的人,這會子託她幫忙交一下這張表,也省得自己在這兒乾等了,自己還得趕回去上下午的課呢。
美女究竟是誰,嶽海峰始終沒能想起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他暗暗將毛芳月和她進行了對比,居然走神了。
嶽海峰正在回憶著和毛芳月認識以來的快樂日子,並同時尋找著與臺上的美女可能有關的相關線索,正在沒有一點頭緒的時候,那個美女居然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會議室。
嶽海峰此時才看清楚那個美女有多美,苗條而勻稱的身段,走起路來的姿態優而淑女。嶽海峰本想就近一些再看仔細一點是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人,可當他猛然看到跟在她後邊的男人臉上有一些憤怒的時候,他猛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側轉身子假裝在看著牆上的值班表。
男人身材不高,但結實有力,眼神有些猥瑣,淡灰色短袖襯衫扎進褲腰裡,倒也有幾分威嚴。他急急的步子跟在美女身後,二人剛走出會議室,男人就說了一句話:“我有句話想給你說。”
美女冷冷地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我不想聽。”看樣子美女本來想在過道里站著和那個男人說話,但突然看到嶽海峰站在不遠處,她又趕緊向前幾步,匆匆地往樓下走去,那男人也緊緊地跟在後邊。
美女的聲音因含有一些慍怒而讓嶽海峰聽起來覺得有些刺耳。心說,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麼大脾氣呀,那男人也不像和她有什麼關係的,他們倆是因為什麼事兒在鬧不高興呢?
嶽海峰猛然對自己的醜惡心思感到一陣臉熱,怎麼可以隨便去偷聽別人的**呢?當然瞭如果那個女人真是自己的朋友,關心一下也未嘗不可,只是雖然似曾相識,可終究還是無可奈何……
不對,女人的聲音肯定在什麼時候聽到過!可究竟在什麼時候聽到過的呢?嶽海峰差點沒想破腦袋了,終於還是沒能尋找到一絲線索。
嶽海峰假裝無意間再一次徘徊到了會議室外,他正探著腦袋想看一下里邊是誰在講話,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在找誰?”
嶽海峰心裡一驚,這不是那個已經下樓去的美女的聲音麼?怎麼會在自己身後響起?他猛地一回頭,還真是那個美女,她正審視著他,還沒等他開口,她就皺起眉頭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姓岳?”
嶽海峰迴頭微笑著看著她:“我是姓岳呀,你是……”
美女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你叫嶽海峰,是吧?”
嶽海峰皺起了眉頭:“是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們以前認識?”
美女淡淡一笑:“你還記不記得十三年前,你在一中讀高中時,班上有個讀了一年後又轉走的叫陰若迪的女孩?”
嶽海峰愣了一下:“我當然記得了,你就是陰若迪?”
陰若迪笑著點了點頭:“想不到吧,十多年過去了,我們還能在這兒相遇。”
“就是,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能認得出我,可我卻……”
“我變化實在太大了,你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哦,對了,你來這兒幹什麼?找人麼?”陰若迪突然問起正事兒來了。
嶽海峰從包裡拿出表格:“我是來交公招報名表的,可是不知道交給誰。”
“哦,那你現在幹什麼工作?”
“平水鄉中學教書。”嶽海峰把表格遞給陰若迪,她接過去看著。
嶽海峰這才得以再一次欣賞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幽香,比香水淡一點,比花香濃一些,此等香味,嶽海峰平生第一次聞到,他很是陶醉,而且突然間就生起了一種妒忌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佔有這種醉心的香味兒呢?
“你在你們村小教了七年書了?”陰若迪有些不相信地抬眼看著他,“那你怎麼就突然被借調到平水鄉去教初中了呢?”
嶽海峰笑道:“我聽中學的李校長說是因為他們那兒缺教師,向市教育局要人,才把我借調過去的。”
“前幾年怎麼沒想到參加公招考試?”
“不知道有這回事啊。”嶽海峰說的是實在話。他父親嶽其保深知官場的那些事兒,見他在村裡教書也不錯,所以從來就沒在他面前提起過參加公招考試的事兒。
陰若迪笑了,揚揚表格說:“這樣吧,我先幫你把這表格交了,要是你還有時間,我想請你吃頓午飯,敘敘舊。”
“真是太謝謝你了,不過,我還得趕回去準備下午的課。今天上午的課我都是與一個老師換的,下午我還得上連堂呢。”嶽海峰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要不這樣吧,下次我進城的時候,專程來請你吃飯,感謝你。”
陰若迪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哪用得著感謝呢。好吧,等你有空了,我們再聯絡,就以舊日同學的身份喝茶聊天。”
嶽海峰使勁地點了一下頭:“我能問一下,你是在這兒工作麼?我來時,到哪個辦公室找你?”
陰若迪笑,看著他的眼睛:“我不在這兒工作。不過,你以後會知道我在哪兒工作的。”陰若迪說完,向他伸出手,“老同學,那你回去吧,咱們下次再見。”
嶽海峰握住她的手,一種綿軟溫馨的感覺迅速地竄向他的腦門:這隻手與毛芳月的手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毛芳月的手胖而有力,抓住嶽海峰的手或者其他部位時,傳出的勁道就猶如陷入困境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能讓嶽海峰感覺到疼卻又能感覺到別樣的風韻,讓他欲罷不能;而陰若迪的這隻手,小巧而不失靈動,香軟而不缺力度,傳遞給嶽海峰的感覺恰到好處,她不會因沒有力量而讓別人感到是在敷衍,也不會因為用力過重而令人感到輕浮。
陰若迪微笑著向嶽海峰擺擺手,進入了會議室。
嶽海峰站在門口,看到她向一箇中年男人走去,把表格遞了過去,他鬆了一口氣,回身向樓下走來。在樓梯上,嶽海峰忽然抬起右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又笑著擺了擺頭,暗想自己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齷齪。
當天晚上,他洗手的時候,還看著自己的右手出神了好半天。要不是毛芳月匆匆來找他打斷了他的思緒,恐怕他真的捨不得洗手了。
毛芳月進寢室時,看他正出神地看著右手,就問道:“你手疼麼?”
嶽海峰這才醒悟過來:“哦,打球時不小心扭了一下。”
毛芳月趕緊向他走來,想捉住他的手看看,他卻趕緊把手泡在冷水裡:“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毛芳月疑惑:“真的?今天去交表還順利吧?”
嶽海峰點頭:“就交個表而已,放辦公室裡就走人了。”
“要不是有點急事,我一定要和你一塊兒去的。”
“以後有的是機會,我也是匆匆交了表就回來趕著上下午的課。你去了也不好玩,白找罪受。”嶽海峰這話倒是實在話。他還沒打算要告訴毛芳月遇到老同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