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然眸孔微縮,表情浮現出一絲無奈與澀然,沉聲道:“本王帶你來就要在他們面前向你解釋,我真的沒存心殺害他們,雨夫人與凌宵關係曖味不清,我早發現了,若我要殺他們也不會等到那天。本王知道狼狗是凌宵一手養大的,心想它們不會咬他們,誰知……”
洛露聽得神情凝重,見他停頓,緊問:“誰知什麼?”
“誰知那些狼狗會中了瘋毒。”
“瘋毒?誰下的?”
冷蕭然垂下眼瞼,掩去眼神的閃躲:“我也一直納悶此事,恐怕它們吃了盅毒的食物了吧。”
“王妃,是不是王妃在使詐?”洛露直截了當地問,要不然你關她幹什麼?
她釋放的那天,燕兒就告訴她,王妃讓王爺關在芙蓉苑不能起床好幾天,想必這事與她有關聯,曾經她懷疑王爺是懲罰她多嘴多舌,想刺殺自己,現在她不得不懷疑凌宵他們的死,她脫不了干係。
“她……”冷蕭然頓了一下,瞭然洛露知道那事,遂輕描淡寫地敷衍道,“本王也不能確信,故而懲治了她幾天。”
洛露盯著他,那目光犀利地彷彿要看透冷蕭然的心思:他與王妃說的話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王妃趕自己走,明顯知道凌宵他們的蹤跡才會要挾她,而她的訊息到底來自於這個男人還是來自於將軍府?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說明王妃以前在她面前說的話都是冤枉他的。
“你……你真的沒想害他們?也一直沒派人跟蹤他們?”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希望他的眼睛不會欺騙她。
“沒有!”冷蕭然說得異常堅定,眼眸清澈,洛露在他瞳仁中望見了自己的影子,急忙撇開頭,走下了山坡。
他似乎沒騙自己,那麼,下瘋毒的最大嫌疑當屬王妃,這一想,洛露在心裡對王妃的怨恨又多了一層。
但嫌疑終是嫌疑,事情蹊蹺,連他都在納悶,那她怎麼能搞得清?至於他有沒有說謊,時間會證明一切。
冷蕭然見她臉上少了些許的清冷,心裡稍稍寬慰,跟在她身後輕輕說:“夫人,想不想吃螃蟹,本王下水給你捉去。”
“曹子浩,你別本王本王的好不好?”洛露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就兩個人一起,何必再演戲?
冷蕭然一窒,訕訕道:“行,不稱本王。”此一刻,他覺得自己所有的驕傲在她面前蕩然無存。
可他……那麼自願,這就是綠卉說的“犯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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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露坐在草坡上,遠遠地看著冷蕭然彎腰在靈河中摸索,她的心說不出什麼味來。曾經想對他死心,卻最終做不到;曾經想刺死他,可他又救了自己。做了王爺的他雖說失了部分記憶,可有太多讓她迷惑不解的地方。
望著河中那俊美的男人,她突然想:他會不會是其他靈魂附到了他身上?
這一念想讓她的心“格噔”一聲,心跳加速。是啊,不是看過穿越小說嗎?魂穿……魂,別的魂穿到了曹子浩身上。
她兩眼緊緊地盯著水中的男人,心有一絲莫名地恐慌:如果他不是真的曹子浩,那曹子浩呢?
去問問他,問個清楚,他到底是誰?
她站了起來,剛想邁腳走下山坡,卻發現自己的腳不知何時讓一枝青藤纏住,一個前傾,身子便重重地倒在地。
頭暈目眩中感覺身子又飄飛了一下,等她睜開眼,自己竟倒在一片嶙峋的怪石之中。
“姑娘,你還好吧?”一個嬌甜的女聲傳來。
洛露皺眉,撫著疼痛的雙膝坐立起來,循聲望去,一位著紅衣的俏麗女子正笑盈盈地望著她,她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綠衣姑娘。
“這……”洛露起身,提起裙襬望望自己的腳,腳上的青藤不見了。
疑惑地環視四周,青山蒼翠,抬頭唯見藍天白雲,而腳下宛如是一條幹涸了的河谷,那潺潺細流的河水同樣消失不見。
“請問姑娘,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摔倒在這?”明明前面是靈河,後面是草坡,現在身邊卻是高山峻嶺,真是怪事。
那個男人呢?洛露感到了害怕。
“這是靈山。”紅衣女子回答。
“那個……你們可曾看到一位在河裡摸螃蟹的男子?”她急急地問。
紅衣女與綠衣姑娘相視一笑,微微搖頭,異口同聲回答:“沒有。”
洛露一聽,踩著腳下凌亂的石塊,也不怕磕腳的痛,沿這條河谷察看了一下,可結果她大失所望,別說那涓涓的流水,就是一滴水也沒發現。
太陽已到頭頂,因心裡著急,洛露胸悶氣喘,她走回到她們身邊,臉上淌著汗,表情失落且帶著一絲驚惶,嘴裡裡嘟噥著:“怪事,真是怪事。”幸
好出現了兩位姑娘,不然她真的會急得大哭。
要不是她們說這兒是靈山,我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
紅衣女微笑,走近洛露面前,笑問:“姑娘,你渴嗎?”
洛露望著綠衣姑娘從腰間解下一個水葫蘆,吞嚥了一下唾液,疑惑地問:“你們怎麼在這?”
洛露這才好好地打量起她們來,紅衣女的衣裙質地堪比她,綠衣姑娘雖穿戴得差些,可也比得上王府的丫環,由此可見,她們並非是一般的農家女,且年齡都在十七、八歲左右,面板白皙,清麗淡雅,長得靈靈秀秀,討人喜愛。
“我們家住靈山,我與小姐出來採藥。”綠衣姑娘指指不遠處的一個竹簍子。
確實,洛露看到那簍子裡裝滿了黃黃綠綠的草。
“家住靈山?”洛露從沒聽過此地還有人住,再說這樣的女子宛如京城富貴人家出來的,怎麼可能上山採藥?
太奇怪了,還是小心為妙!洛露剛剛還想到魂穿一事,聯想自然廣,故多了個心眼。
望著綠衣姑娘遞到面前的水葫蘆,她猶豫著……
“姑娘,你放心,我們是正經人家,祖上曾在朝為官,只是喜歡清幽之地,到我祖父這輩時才隱居在此。”紅衣女似乎看出了洛露的擔憂與防備,遂悠緩地說道。
“哦。”這麼說來,倒符合了身份。
洛露的戒備之心隨之放鬆。“那謝謝你們了。”說真的,她還真有點渴了。
接過綠衣姑娘手中的水葫蘆,剛想放到脣邊,忽然她又想起什麼,手慢慢放下。
紅衣女子見她遲疑,心裡一緊,這人還真是機靈。
見洛露漂亮的雙眸盯著自己,她脣角牽出一抹親和的笑:“姑娘,怎麼了?”
“你們有沒有看到我怎麼會摔到這?”自己醒來時,她們就站在面前,應該目睹了一切吧?
她再次疑惑地望著她們,眼裡閃著探詢的目光。
“姑娘,你怎麼躺在這,我們也不知,只是見了你才好心過來看看。”
“我明明不在這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洛露把情況向她們說了一遍。
“哦,”紅衣女子神祕地一笑,走近洛露,壓低聲音說:“姑娘,聽說靈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地轉物移,有時景物也隨天氣的變化而轉變,姑娘莫非遇上了那神奇的‘移山變幻’?”
移山變幻?洛露聽得一頭霧水,心裡愈發緊張:“跟我來的還有我夫君那。”
“姑娘,你先喝口水,等會我們幫你找。”紅衣女子很友善地說,臉上的親和與盈盈笑意讓洛露緊張的心稍有了一絲平復。
“那謝謝你們了!”既然她們住在靈山,對此地當然熟悉,要走出去也只能靠她們了。
含笑,她舉起了水葫蘆……
“叭……”遠處突地飛來一個小石子,她手上的水葫蘆遂掉在了地上。
轉頭,她看見一棵千年的老樹下站著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正是王爺,只見他英俊的五官被憤怒包裹,眼裡是一種嗜血的冰冷。
“曹子浩,你幹嗎?”洛露見了他,雖然大大地鬆了口氣,可眼見他這副要吃人的樣子,不覺也氣惱起來。
人家不是想喝口水嘛,至於要打掉?
生氣地轉過頭,卻驀然發現紅衣女與綠衣姑娘臉色發青,兩具嬌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慄著,完全是見了陌生男人一副恐懼萬分的模樣。
他……他不是鬼誒,你們至於這麼怕嗎?
“怎麼了?他是我的夫君,你們別害怕。”洛露連忙安慰,伸手,欲安慰式地抱抱她們的肩。
沒想倆人眼裡的懼色更加的濃厚,臉色慘白,目光一直盯著漸行漸近的男人,洛露的手還沒碰到紅衣女的肩,就見她們落荒而逃。
“喂……”尾音未消,卻見兩道白光倏地衝向她們的身體,隨後她聽到兩聲淒厲的慘叫,兩具美麗的身體就直直地趴倒在亂石上。
洛露如遭雷擊,訝然地盯著那出手如鬼魅的男人,一隻手僵在空中……還沒收回,她的身子就讓男人一把抱起,走向青綠的山林。
洛露沒有發現,他們剛走出河谷,那亂石上的兩具女屍體就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條二米多長的蛇,僵死在亂石堆裡。
****
“你……你到底是人是魔?”疑雲重重,當這個男人把她抱回到靈河邊時,洛露睜著一雙驚恐未消的眸子責問道。
真的太怪誕了,太驚悚了,他不僅殺死了兩位姑娘,還幾下子就轉出了老林子。
洛露盯住他的臉,那臉雖在陽光下那麼帥氣逼人,可此時在她眼裡是如此地可怕猙獰。
他——不會是一個惡魔吧?
見男人不回
答自己,她拚命掙扎著從他的身上落到地面,卻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螃蟹,“啊……”她餘悸未消的心再次急跳,身子驚悚地向後倒去。
一條長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她跌進到這個男人寬厚結實的胸膛裡,他的心跳及頭頂上男人溼熱的氣息噴灑讓她感覺到他跟她一樣還是個人。
可剛剛倆姑娘的慘死又浮現在眼前,她一下子推開冷蕭然,跳開幾步顫聲道:“你說,你說,你到底是誰?是人,是魔?”這樣的神奇功夫以前只在電視上見到。
曹子浩,曹子浩怎麼可能有?出國兩年能學到這個精湛的內功?其實從“染香坊”開始,她就該懷疑他的,為什麼當時就那麼懵?
“她愛的人是曹子浩……”綠卉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
他不能,不能老實告訴她真相……“若她知道你是冷蕭然,是蛇族的大王,她肯定會厭惡你,恨你!逃離你的!”
“我……我是曹子浩。”冷蕭然鎮定自若地回答,把自己的表情掩飾得天衣無縫,“我只是失憶了,好多不記得。”
洛露倒退兩步,這男人,這男人真的可以得“奧斯卡”大獎,他還要演戲?
她發抖的手抓住河邊一顆小樹,心似乎有了一點安定,定了定神,問道:“你說你只記得我一部分,那你說,你記得哪些?”
冷蕭然俊美的面容微微柔和,微笑道:“你我拜完佛開車回來的路上同時墜落山崖,我隨車掉落,醒來時已不見你,後來……後來有一束光一閃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後來我就稀裡糊塗地做了六王爺。”
呃,洛露忘了,這些話自己在他面前說過,她忘了,可他記得很牢,即使不懂什麼是跑車,他只當馬車吧。
“那你怎麼會有武功?”
“不知道,醒來就有。”
“你騙我!”洛露嘶聲叫嚷,隨後苦笑一聲,“這不是天方夜潭嗎?一個沒武功的人穿越過來卻有了高強的武功?”
冷蕭然嚅了嚅脣,一時不知如何說好,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隻大螃蟹,轉移話題:“瞧,這有十多隻呢,大不大?晚上讓廚師煮你吃。”
洛露見他向自己靠近,她舉起兩手阻止,氣憤地嚷:“別過來,告訴我,你為什麼殺了她們?為什麼?”兩位多好的姑娘。
上官靖垂下拿螃蟹的手,眼裡閃現出一抹怒意:“她們想害你。”
“不可能。”明明是那麼清純美麗的兩位姑娘,她又不是唐僧,她們難道是白骨精嗎?
“是真的,那水葫蘆裡有毒。”
“我不相信,我與她們無冤無仇,她們為什麼要害我?”
“她們……”唉,怎麼跟她說好?這兩條妖蛇不知聽誰的指使,竟那麼大膽過來謀害她,“她們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人?洛露一聽,心底倏地湧起莫名的恐懼,她緊緊抓住那顆樹,彷彿此時的自己置身在驚濤駭浪之下,這是唯一能抓牢的一根救命草。
“她們……她們不是人,那你呢?不然你……你怎麼知道她們不是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舌頭在打結,原來自己還是非常膽小。
“我?”冷蕭然噎住,是啊,能看出她們不是人的,不是神就是仙,再不就是道行高深之人了。
他是曹子浩,能有這本事嗎?可既然都說出去了,硬著頭皮也得扛下來不是?
“不知怎麼,我的眼睛會看出來。”
OMG!他越發說得神了,把自己當孫悟空,有“火眼金睛”?
“那她們……是什麼?”她結結巴巴。
“……蛇。”冷蕭然艱難地吐出這個字,眼眸有了一絲憂鬱。
蛇,她非常怕的生物,洛露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你,你不要再騙我了!”洛露氣憤,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拔腿迅速地朝拴馬的地方跑去。
“洛露……”
這女人剛才還在瑟瑟發抖,怎麼一下子工夫會跑得如此神速?那速度就像鹿兒飛奔一樣。
而這一刻的洛露只想快快逃離這個令她困惑,令她恐懼的地方,人害怕的時候,要麼就全身發軟倒地不起,要麼就潛在力量爆發,迅速逃離!
洛露現在就是大爆發,她恨不得腳下生風,她要找離銳,要問清楚這靈山到底有什麼神祕之處。
等冷蕭然快速地把地上的螃蟹都串到一條柳條上,起身去追她的時候,卻見她正解開韁繩,靈活的小身子一下子就蹬上了馬背。
“駕!”洛露生澀地拽緊韁繩,學著冷蕭然的手勢與動作喊了一聲。
“嘶……”這馬似乎只認主人,它撒開蹄子仰起前腿高亢地嘶鳴了聲,洛露一驚,沒有一點馬技的她驚惶失措地從馬上墜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