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華服青年究竟是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三人的身份?三人心底的疑問和詫異難以言喻,這是一種被揭穿底細的恐慌。
而且,先前華服青年的說法是,兩人挾持了伊麗絲,這……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好訊息。
福爾摩斯先生眼尖,發現聽完對面那名臉色還帶著微醺的華服青年的話之後,自己身前兩名少年身形都為之一滯,“怎麼了?”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羅寧有些艱難、口乾舌燥地問道。
“那點小伎倆,輕而易舉就會被看穿,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沒必要表現得這麼驚訝,只不過,我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們。”
“所以,你也是來抓伊麗絲的?”
“這你可別栽贓嫁禍啊,我跟他們……確實不是一路人,我對伊麗絲小姐沒有絲毫覬覦,只是恰好知道你們一點訊息而已。”
羅寧瞥了一眼黑特。
“好了,這算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老實說我確實認識想要抓到伊麗絲小姐的那些人,而且,我也不介意向他們通報你們現在的所在。”
羅寧和黑特兩人臉色凝重陰沉,這正是他們心裡最擔心的事。
“那你知道我哥哥現在在哪裡嗎?”伊麗絲臉色煞白地站到福爾摩斯先生身側,問道。
“能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伊麗絲小姐。”華服青年此時似乎變成一個溫爾的翩翩貴族少爺,躬身向著伊麗絲行了一個禮。
“回答我。”
“嗯……這個問題,魯修少爺應該是被暫時囚禁在……修羅山中,”他伸出食指,放在雙脣中,做出一個“噓”的動作,“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聽了修羅山,福爾摩斯先生的臉色不禁一沉。伊麗絲的臉色也沉得發青。
“伊麗絲,別信他,誰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這種人說的話不可信。”羅寧說道。
黑特點點頭:“說不定他們是一夥的,就等著騙你上鉤。”
“唉,別亂冤枉好人啊,如果真要怎麼樣的話,我先前就動手了,不會跟你們把事都挑明瞭,讓你們有所戒備。”
“哼!廢話少說。”羅寧說話的同時,黑特已經衝了出去,長劍遊移。
房間狹小,可以挪動的地方不大,羅寧轉身,將其他人推了出去,“你們趕緊先撤,先到樓下去!”
黑特再度一刺,指向華服青年。果不其然,那黑衣人身形飄忽地閃到華服青年身前,擋在黑特的寒氣長劍之前,只聽見砰然一聲,黑衣人的衣衫一動,左手順勢一拐,將長劍擊向一側。一擊不成,黑特順勢斜著向上一劃。
鏗。彷彿擊打在金屬物質上,黑衣人的右手抓住黑特寒氣凝結的劍尖,似乎對這冰冷渾然不覺。
兩人僵持著,黑特雙手持劍,既無法往黑袍人處再刺入半分,也無法抽離,劍就這樣被穩穩抓在他的手中。
黑特魔力運轉,寒氣凝結成型,從劍柄處一直凝結至劍尖。黑衣人見勢,終於鬆開如同鐵鉗一般的手。
“有點古怪。”黑特小聲地說,視線中是黑袍人枯槁如同骷髏的臉色和華服青年臉上輕巧的笑意。
“形勢有些不妙。”羅寧說道,“這個穿黑袍的應該不好對付,而且後面那人的身法有些古怪,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羅寧身上還負著傷,如果真要動起手來,估計實力會大打折扣。
場面一下子僵持得有些詭異。
“怎麼?繼續啊。”華服青年出聲,他身前的那名黑衣人發出一聲低沉嘶啞的“啊!”,像是在附和華服青年。
羅寧這才看到他的喉頭處少了一大塊皮肉,那處的面板粘黏到一塊,因此他才無法言語。
似乎是不滿羅寧打量自己的目光,他再度低聲嘶吼了一聲,滿是凶狠,甚至帶著一絲血腥氣息。
“不要這麼急嘛,大傢伙,”羅寧調侃起他來,“我們有時間慢慢來耗。”
窗外雨勢似乎因為這房間內的形勢也變得詭異狂暴,雷聲閃電頻繁交織,引得眾人心中不詳的感覺更甚。
樓下的眾人更是心驚膽戰。先前慌張跑下樓的那名僕人早已將駭人的訊息將給自己的主人聽,兩人此時坐立難安,手放在隨身的行李上,似乎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要馬上逃離此處。而老闆則是一臉凝重地與老闆娘和兩名夥計站在櫃檯那裡,四人窸窸窣窣小聲討論著什麼,老闆娘的臉上剛剛恢復點血色,不過顏色還是有些煞白,此時雙手端著一杯茶,可熱茶的溫度還是止不住她那來自內心的恐慌,尤其是這後續發展簡直超出所有人想象。一想到自己先前還跟那名華服青年來到驛站中自己招呼他時有說有笑的模樣,她的心裡就不由得一寒。
帕達表情悲慟地坐在一旁,抱過一潭老酒,沉悶的大喝起來,想要遺忘發生的慘劇和掩蓋自己的窩囊。
伊麗絲和福爾摩斯先生沒有下樓,只是逃出房門,在走廊處遠遠地看著房間裡的情形。
“喂,你說,他們不會有事吧。”伊麗絲小姐聲音低沉地問道,她的手握在胸前,接連幾次驚慌令她心緒難安。
“看樣子你真是波洛大公家族的伊麗絲小姐吧,”福爾摩斯先生半自言自語,“這兩名年輕人不知道實力如何,不過從先前那叫黑特的小哥他的攻擊似乎被輕鬆擋下的情況看,恐怕,黑特小哥是不如那名黑袍人,只是不清楚兩人實力差距究竟多大。”
聽了他的話,伊麗絲表情更加複雜,心底還有些鬱郁,怎麼這人淨說些讓人失望的話。“不會的,還有羅寧呢。”
“這可不是二打一,是二打二,這麼大個人,你可不能忽略他。”福爾摩斯先生適時地補充一句,指的是那名華服青年,“況且,那個叫羅寧的少年身上還負著傷呢。”
“你怎麼知道……”伊麗絲問道,然後緊接著便了然地點點頭,臉上有股決然堅毅的神色,“又是觀察出來的吧。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不是二打二,是三打二。”
說著,伊麗絲掏出那面小鏡子,魔力微運,一臺雕龍畫鳳、華麗堂皇的豎琴便出現在她的左手之中。豎琴表明銀光流轉,似乎真有光華在琴身處飄流轉移,琴絃十二,長短各異,繃得僵直,顏色純白通透,看似硬實,實則柔韌。
伊麗絲收起小鏡,左手調整持琴方向,右手姿勢變換,優地攏上琴絃。
她輕抹琴絃,琴調幽幽,響起幾個音節。
“這應該就是那‘流光華轉’吧?”福爾摩斯先生讚歎的語氣響起,“真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這麼近距離地欣賞到。”
伊麗絲微微點頭,前方羅寧的喊聲傳來:“伊麗絲別亂來啊,這麼狹窄的地方太危險了!”
“我才沒有打算髮動攻擊呢,你看好了!”
伊麗絲的手快速地在琴絃上來回往復,她的身姿和手上的動作充滿了柔和婉轉的美感,琴聲悠悠響起。
曲調輕靈,令人聽了覺得似乎瞬間置身空蕩的高山密林之中,晴天亮闊,流水叮咚,微風徐來,萬物有序,渾身上下輕鬆快慰。
曲名《輕吟風鈴調》,聽者易平心靜氣,精神匯聚,凝神守和。
連綿的琴聲落在羅寧和黑特耳中,將他們心中的驚悸、疑惑盡數驅趕,兩人糾結的眉目和濃重的神色逐漸平緩。
福爾摩斯先生聽了,也是身心舒暢。他合上眼,雙手跟著伊麗絲的曲調在空中隨意搖晃,似乎要劃出曲調中的高低起伏,他的鼻腔隨著曲調輕輕哼了起來,不過不敢大聲,怕打攪了這令人沉醉的琴聲。
對面的黑袍人眼中,沒有絲毫變化,只有明滅的燭火閃爍其中。不過他身後的華服親年卻滿臉沉悶,雙手抱在胸前鬱郁地看著正集中精神彈奏的伊麗絲。
“夠了!”他平靜地吼道,聲音不大,卻直入人心,將凝神演奏的伊麗絲生生打斷,也將眾人的心神重新拉回到現實中。
“你這人!”福爾摩斯先生滿臉怒色,“肯定是與藝術完全絕緣!”
“呵呵,福爾摩斯先生,別開玩笑了,我可什麼都沒有聽到,這位伊麗絲小姐可沒有打算讓我欣賞她的藝術。”
“哼!”
倏地一聲,黑特再度揮劍斬去,他懶得再多廢話,這次目標是先前詭異地接住自己長劍的黑袍人。
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寒氣,斬向他的右肩。只見那名黑袍人的左手微動,極為快速地將斜著向下的裹攜著藍色寒霧的黑劍握住。
果不其然,又是金屬碰撞的鏗然一聲,聽著叫人牙酸。
只不過,這次黑劍和黑袍人左手剛剛接觸的時候,黑袍人的左手就有一寸一寸的冰晶從他握著的掌心侵襲而出。
寒意透心,那黑袍人右手呈拳擊向長劍與左手接觸的地方,生生將蔓延的冰晶擊得粉碎,左手極快抽離而出。
黑特微微一笑,說道:“果然如此。”
這名黑袍人的雙手就如同身上的黑袍一樣覆蓋著深沉的黑色,呈現出可以與利器神兵直接交鋒的堅硬,但卻仍舊害怕寒冷。
“看來應該是戴著手套一類的兵器。”黑特說道,目光瞥向羅寧。
“手套嗎,嘿,這可跟我很像啊,來,讓我來試試!”
羅寧說著,左拳早已蓄力而出,他右手順勢將匕首別回腰間,人已經輕巧一躍來到黑袍人身前,“來,接我一拳。”
似乎是不願意以慣用手對付羅寧的反手一拳,黑袍人也以左手回擊,只不過,這次他的動作變得緩慢。
他左手遲緩地成拳定在半空,也不甚蓄力,似緩實急地迎向羅寧墨綠的拳頭。
“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