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納和羅寧等四人看著落在眼前的那設計得紛繁複雜的暗紫色木門,正傳來淡淡的魔力波動。這扇紫檀木門上這些華麗的花紋暗含著隔音法陣——隔音法陣自然不是什麼高階的法陣,只是為了保證會長的**不被竊聽而已,當然,也沒有誰真的敢這麼做。
尼斯特會長長期往來於大裂縫與羅蘭帝國獵人協會,至於亞斯特帝國的獵人總協會那邊,除非是獵人議會的召開,在十二相關的堅持下,才能讓尼斯特會長在那邊露臉。而懸掛在這長廊的十四幅巨幅畫像,也是在會長的要求下,從亞斯特帝國的總協會那裡搬到這長廊的牆壁上的。
據說會長在提出將十四幅畫像移到這裡時,總會那邊的人極不願意,作為總協會的他們在整個獵人協會體系裡面屬於最貼近中心的核心組織,相較於其他支會,他們自有其驕傲。
尼斯特會長將辦事處設在羅蘭帝國的分會這是已經讓他們極為反對了,而會長居然還打算把歷任會長的畫像轉移到那邊去,這引起了總協會工作人員的強烈不滿。不過會長的威勢和地位擺在那裡,他們也只敢在私底下嚷嚷著“這些可是屬於獵人協會的公共財產,不能隨便挪移”“會長您如果想要隨時能看到這些影象的話就重新描摹不就好了”之類的話。在會長堅持之下,一些頑固的管理層退讓了一步,同意會長可以轉移自己的畫像。
到最後,會長失去理會這些頑固的傢伙的耐心,直接將這個要求作為一項議案提到獵人議會上。最終的結果自然很明顯,十二相關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全票通過了這項議案。
萊斯說了句:“會長都開口了,不過就是幾幅畫而已嘛。
此時那扇木門朝裡推開了一縫,正半掩著,從門的間隙處可以看見些光亮。
克納領著一直悶不做聲的伊麗絲推開虛掩著的半邊門側身走了進去,羅寧和黑特也緊隨其後。
出乎羅寧和黑特意料的是,會長室裡的裝修,有些異常樸素了。不,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裝修,只是在房間中央鋪著個小型地毯供尼斯特會長靜坐修行,唯一能算得上辦公物件的,只有靠在房間左側牆壁的那張木製辦公桌和一把木凳子。剩餘的能引起人注意的只有此時正單腳站立在小地毯上的會長正後方的那副艾什大陸地圖,上面顏色各異地標明瞭三大帝國的領土,以及九大狩獵區,中間最為明顯的紅色長條狀標註的自然是絕望深淵所在的大裂縫,只不過眼尖的羅寧看到,在三大帝國的國境內,分別各有一條與標註大裂縫類似的紅色長條,只不過相較大裂縫來說小了許多。
會長睜開眼睛,將懸在半空的那隻腳放下,首先看了眼伊麗絲,再望向克納,並沒有理會後方正看著那副地圖的羅寧和黑特兩人。他開口說道:“克納,好久不見了。”
克納臉上的表情不像會長那樣平靜,敘舊比起自己想說的事實在微不足道,他急切地說道:“會長,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我知道。”會長神色露出一絲凝重,“這次他們的手伸得太長了,而且還動用了一些超出眾人默許的手段。照道理,既然平衡已經被打破,那我也可以介入其中。不過,現在出了些事故,我沒有辦法抽身幫你們。”
會長的話似乎打破了克納心底的希望,克納忍不住喊出聲:“會長,雖然你這樣說了,但是,我還是想請您出手。不論是對波洛家族、龐貝帝國、甚至是保守派來說,這件事的影響實在太為深遠!”
“哎,”會長輕嘆一聲,無奈地說道:“我自然是清楚事態的嚴重性,可偏偏就在剛才,大裂縫裡傳來了橙色警報。”
聽到橙色警報四個字,原本急切的克納也閉上了嘴,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橙色警報……偏偏在這個時候!”
這時機,巧得令人生疑。
會長看向伊麗絲,目光柔和,說道:“這位就是伊麗絲嗎?長得還真是可愛啊。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證你的安全,等會先用傳送法陣把你送回龐貝帝國的獵人協會分會。你哥哥……我會讓萊斯帶些人過去幫忙。”
“不,不行,會長。”克納出聲阻止,“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糟糕,這次小姐的行蹤遭到洩露,我想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波洛家族中有內鬼,而且這個內鬼的地位還相當高,高到能知道小姐離家出走這件事;二是龐貝皇室裡那些拯救派的人搞的鬼,這次小姐離家出走,總是要給皇室一個交代,也許是那些拯救派的傢伙得知了這個訊息之後趁機動了手腳。但不論是哪一種,現在小姐的處境都十分危險。既然他們敢出手,那麼就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最糟糕的情況是,他們可能已經猜測出我們的想法,在龐貝分會那邊設下陷阱,就等著我們往裡跳!”
會長深吸了口氣,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克納和伊麗絲後方的聽得雲裡霧裡的羅寧和黑特兩人,接著說道:“你說的不無可能,其實獵人協會里拯救派的身影似乎也出現在這次事件當中,我不敢保證他們這次會做到什麼份上,尤其是在我前往大裂縫之後,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
克納沒有回話,原本的希望落空,他一下子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咳咳咳咳……”克納開始聲嘶力竭地咳嗽起來。
會長食指和中指併攏,將手指放在克納胸前順了順,幫他緩了口氣。會長左手捻上花白的長髯,說道:“這個時候,就得行非常之策了。”
克納捂著嘴,劇烈的咳嗽使得他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他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問。
“如果他們已經猜測出我們的行動,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用他們想不到的方法。既然從協會傳送有很大可能遭到埋伏,那麼傳送回波洛家族呢?顯然也不可行。先不說要從這裡到建有傳送法陣的波洛商會這段路程會發生什麼凶險,單憑你說的波洛家族可能有內鬼這點,就可以讓我們有充足的理由排除這一個方案,確實風險太大。”
會長自顧自地講著,伊麗絲看著會長的小臉一副認真模樣。
“我想,那些人此刻心裡的想法應該是我們會優先考慮伊麗絲的安全,將伊麗絲以儘快速度送回龐貝帝國,送回到波洛家族中,所以他們會封鎖那些我們所能利用的傳送法陣,在那裡守株待兔等著伊麗絲上門。而我們正可以利用這個思維盲區,棄用傳送法陣這一手段。”
聽到這裡,克納的眼神亮了起來,問道:“那要用什麼方法?”
“既然不用傳送法陣,那麼當然只能是自己走回去。”
“不不不!如果真的走回去,先不說路途的遙遠,首先我們就無法排除在路上攔截的可能性啊!”
“路途遙遠從現在的情勢來說已經不能算困難了,路上有可能被攔截這點倒是沒錯,所以你不能陪著她。”會長用眼睛指向伊麗絲,“這也是他們的思維盲區,他們會認定作為總管的你,一定會寸步不離地護衛在伊麗絲身邊。也就是說,有你在,他們找到伊麗絲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只有伊麗絲一人,由於她的容貌常人並不知曉,反倒容易混過耳目。”
“這樣更不可以了!萬一小姐自己一個人出了意外,我該如何向老爺和夫人交代?!會長,這真的是下下策!”克納神色驚恐,說完,又回頭看了眼伊麗絲。
伊麗絲迎著克納的擔憂目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將原本提著的豎琴轉為抬姿,靜默而堅定地說道:“克納叔叔,我可以的!”
克納看著他,他深知那些膽敢將手伸向伊麗絲小姐和魯修少爺的惡徒的能力,他毫不畏懼那些人,他只是擔心這兩個他視作己出的孩子會在這場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博弈中受到傷害。
此時伊麗絲堅定的小臉讓他倍感欣慰,終究是有些長大的樣子。但是,他還是不能讓伊麗絲單獨去面對險境,說到底,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跟自己也有很大關係,如果不是自己默許了伊麗絲的離家出走,伊麗絲根本連她住的庭院都走不出就會被發現。
“小姐……”克納看著她,兩人對視的眼光中都在說服對方能夠順從自己的想法。
“誰說要讓伊麗絲自己一個人走了。”會長的聲音適時響起。
“那……”克納再度疑惑地看向會長,他看到會長的目光落在羅寧和黑特身上。
“不!”克納明白會長的意思,下意識地出聲反對。儘管羅寧的身手不錯,但克納並不認為他能在這已經到來的狂風暴雨中倖存,更何況是要肩負起保護伊麗絲的重任。而羅寧身邊的那名青年,雖然也散發出一股不錯的氣息,但這次事態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過兩個菜鳥獵人所能參與的程度!
克納只是在心裡這般想著,而羅寧和黑特兩人始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聽著克納和會長不明不白的對話。
兩人心底都意識到這裡面似乎包含著什麼驚天詭祕的陰謀,但他們卻不避開自己二人。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只好擺出一副不明不白的姿態,其實心神一直落在他們的對話中。
會長沒有正面回答克納的否定,好像是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會長又嘆了口氣,這些年來的這麼多煩心事令他不得不嘆氣,也不得不經常嘆氣。
“自由的風將再度吹起。”
會長只說了這麼一句,會長室裡便陷入沉默。
熾亮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灑出,落在辦公桌上的一架木製相框上,裡面的人影散落地站成兩排,會長站在最中間的地方,肆意地笑著。他周圍很多人的身影都被反射的光遮蓋,看不出具體的樣子,只能隱隱看到一隻握緊的拳頭,顯得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