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以衡的語氣並不激烈,甚至即便心中猶豫掙扎,他的語氣仍舊是舒緩的、從容的。
如果不是看到男人眉心緊緊攏起的皺褶,單單從陸以衡冷靜的語氣上聽起來,李巖絕對不相信陸以衡是真的在苦惱什麼。
當聽完陸以衡的話,李巖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雖然你曾經答應娶蘇慕顏,但是你們又沒有結婚,甚至連訂婚儀式都沒有舉行,完全可以和她明說,自己喜歡上了別的女人啊!”
雖然李巖實在看不出來林夏至那個暴力女有哪裡值得喜歡的。
“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陸以衡搖頭苦笑:雖然他是一個守信重諾的人,但也清楚有些時候為了守信而守信是一種愚蠢的做法——如果僅僅是一個口頭約定,那麼他定然不會因為一個甚至沒有交往過的女人而放棄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怎麼?”李巖聽到這話挑眉,“難道你答應娶蘇慕顏做老婆還有什麼隱情?”
陸以衡並沒有正面回答李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還記得我十八歲那一年和我爸鬧翻了,離家出走的那次事情吧?”
“怎麼可能忘記,當時你差一點葬身火海啊,簡直把兄弟我的半條命都嚇沒了!”提及讓人心驚肉跳的往事,李巖忍不住給了陸以衡當胸一拳,“好在最後你福大命大——最後陸叔叔不是也鬆口答應你去部隊的事情了?”
這也難怪,相比於兒子葬身火海,不過是不聽自己安排這種事情已經在當時的陸震川心中變得無足輕重了。
當時陸以衡執意去部隊或者考軍校,總之就是要參軍——而且是在當時哈佛的工商管理學院錄取通知書都已經送到了陸以衡手上的情況之下,也難怪當時的陸震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陸以衡當時不過十七八歲,正是血氣方剛容易衝動的時期,一個負氣乾脆玩了離家出走。
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即便離家出走,但自己沒有經濟來源,或者離開父母缺乏安全感,撐不了多久就會自己回去。
但是這個情況很
顯然不適用於陸以衡。
由於自小就把陸以衡當做整個陸氏的接班人來培養,所以陸震川在陸以衡很小的時候就有意識地讓他接觸經濟相關的知識。
因此,早在陸以衡剛剛升入初中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著手幫著爸爸處理一些簡單的公司事務了。
而經過了幾年的積澱,高中畢業的陸以衡早已經比一些所謂的“社會精英”在商海更加如魚得水來去自如。
腰包鼓,底氣足。這話不是亂說的。因為有著自己做生意的手段,陸以衡即便不依靠父母,自己也有足夠的資金來源。
所以即便離家出走,他也絕對不會虧待自己。
住在星級賓館,吃的東西不能自己做,就老字號店面的外賣,所以“離家出走”的陸以衡日子過得很滋潤。
然而一場橫禍也在這個時候悄然來臨——陸以衡入住的賓館,由於客人在室內吸菸且忘記滅掉菸蒂,再加上當時是凌晨,大部分人都在睡夢之中,所以那一次的火災十分嚴重。
陸以衡十分不幸,他的房間和失火的房間只隔了一間空房,所以等到他勉強恢復意識,想要遠離的時候,已經嗆入了過多的濃煙,咳嗽不止不說,還感覺呼吸困難,渾身乏力。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蘇慕顏,你就很有可能葬身火海是麼?”
李巖輕車熟路地接了下去,這一段他聽陸以衡的母親張晚秋女士已經講述過不下二十遍,而且與其跌宕起伏引人入勝。反觀陸以衡這個當事人,講起來竟然是如此乾巴巴的語氣——必須差評!!
按照李巖已經得知的說法,陸以衡和蘇慕顏原本就是青梅竹馬,相互都有好感,但是因為兩人都是自小家教嚴格,所以都只是在心底默默喜歡著彼此,並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可是後來發生了那場火災,而蘇慕顏奮不顧身把當時身在火場的陸以衡救了出來,兩人經過一番生死考驗,感情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幹茶烈火管寡女——咳咳,最後的形容詞來源於眾位聽聞此事的聽眾(尤其是女性同胞們)的豐富腦補。
總之,陸以衡從那個時候
開始就決定要娶蘇慕顏為妻子了。
“救命之恩雖然很重,但是也不需要賠上自己的一生吧?!”李巖感到十分不解。如果陸以衡對蘇慕顏有男女之情那自然另當別論,可是陸以衡明確告訴他,他對蘇慕顏沒有男女之情。
蘇慕顏之於陸以衡,是懷有虧欠的人,是應該守護的人,是可以為她而付出一切的人。
陸以衡是喜歡蘇慕顏的,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這種喜歡是對家人,對朋友,對救命恩人。陸以衡從來都沒有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愛過蘇慕顏。
從始至終,陸以衡都十分確定這一點。
所以這就讓李巖更加疑惑:“難道救命之恩,真的就要‘以身相許’麼?”雖然這句話有玩笑的成分,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卻又有著說不出來的嘲諷意味。
“如果單純只是救命之恩,當然不必要做到這種程度。”陸以衡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但是嘴角彷彿有著千斤重量,到最後,他終於放棄了,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但如果她因為這次意外,而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呢?”
“不可逆轉……難道?!”回憶起記憶中的某些片段,李巖震驚地睜大雙眼,差一點將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陸以衡一個眼疾手快將玻璃杯接在手中,沉默地點點頭:“就是你所推測的那樣。”
李巖張張嘴,卻感覺嗓子有些乾澀。最後,他啞聲說道:“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也許是很殘忍的事情吧。”
“所以,我只能娶她,因為她說,只有我才是她想要嫁,而且並不會嫌棄她的人。”
有些事情,並不是單憑“感情”就能決定的。而陸以衡一直都明白,自己選擇和蘇慕顏結婚,從來無關於“愛情”,有的只是“責任”而已。
蘇慕顏曾經對說過:“以衡,你的整個人都是我從死神那裡搶過來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手,我要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
陸以衡並不曾抱怨她對於自己感情的執念,只是從那時候開始,陸以衡就明白,除了蘇慕顏之外,他喜歡任何一個人都是不被允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