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明從省裡彙報情況回來,車子剛到市委大門前,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王江明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一點也不慌亂,先觀察了一下動靜,見到市委不鏽鋼自動大門已經關上,大門前有上百人,還打著一條醒目的標語:我們要生存,我們要飯吃。還有人手裡舉著硬殼紙牌子,上面寫著:懲治城建**,莫讓風光帶變成瘋狂帶。王江明知道這是衝著他來的,他要祕書小高立即給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劉強打電話。小高用手機打通了劉強的電話,然後讓王江明接聽。王江明在電話中說:
“劉強,雲陽出了大事,你還不清楚?”
劉強聽說出了大事,便有些驚慌地問道:“王書記,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市委門前鬧翻了天,有人要闖市委機關了,你還矇在鼓裡,你這公安局長是怎麼當的?”王江明話中有些責備。
劉強連忙說:“王書記,我馬上組織警力趕來,您現在在哪裡?”
“我從省裡彙報工作回來,車子還沒進門,就被一夥人圍住,人身安全都難保啊!”
“那還得了。王書記,我們決不能讓這夥搗蛋的人得逞,我馬上組織警力趕到,你放心吧。”
王江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尷尬,車子進不了市委大門。他坐在車子裡,外面的下崗工人將車子拍得“咚咚”作響,他們知道這是王江明的車,口口聲聲要他出來說話。好在車門都鎖了,窗玻璃也沒留一點縫隙,而且王江明坐在後面,圍住車子的工人看不到他。起初,王江明沒一點害怕的感覺,可現在他心中確實有點忐忑不安了。他怕時間久了,鬧事的人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來。況且他看到,自動門前守門的保安已經和下崗工人們幹起來了,如果不認真加以解決,怕要影響雲陽的聲譽和穩定。特別是全省農業結構產調現場會即將在雲陽召開,到時出現這類鬧事的情況,那真是要給自己臉上抹黑呀。
王江明正在焦急地等待時,劉強帶著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趕到了市委門前。警察們跳下車,分兩路一字兒排開。劉強看到了王書記的車子,便叫治安大隊長吳新領著十幾名警察去重點保護,自己則走到大門前,爬上自動門,拿著一個話筒向圍觀的人喊話:
“我是市公安局長劉強,大家要冷靜一點,不要衝動,有事好好商量,千萬不要幹出違法的事情來,不然你們會追悔莫及的。”
站在王江明車邊的一箇中年人喊道:“我們要找王江明,他不管我們下崗工人的死活,卻拿著人民的血汗錢,把湖濱廣場翻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知撈了多少油水?讓王江明出來向我們解釋清楚。不然,我們就把他的車給砸了。”
劉強向幾名便衣警察使了眼色,那幾名便衣心領神會,便擠到了王江明車前,直逼那個喊話的人。
劉強說:“王書記到省裡彙報工作去了,有什麼話跟我說,我再向王書記報告,好不好?”
“不行,你不用騙我們,我們認得他的一號車。王江明已經回來了,他就坐在這輛車子裡,你讓他出來和我們說話,我們保證不為難他。”站在車子旁的一個瘦高個說。
“對,我們要見王江明。如果他不接見我們,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中年人扯著嗓子喊。
劉強見用軟的不行,口氣就硬了起來:“這是市委機關,你們千萬不能亂來呀!王書記是我們雲陽的市委書記,誰敢動他一根毫毛?如果有人不聽勸說要成心搗亂,我們就抓誰!”
“我們是‘無產階級’,已經一無所有,我們怕什麼?你們抓吧,反正家裡斷了糧,到牢裡還安然些。”
幾個人聽說劉強要抓人,更加氣憤。他們真的開始砸車了。“砰砰”幾聲,車窗玻璃碎了,王江明嚇得臉色灰白,怔在車裡不知所措。
正當幾個人要將五江明拉出車外時,劉強掏出手槍鳴槍示警,幾名便衣則護著王江明,將那幾個情緒激動的人一一隔離開。其他民警也蜂擁而至,將大門前的的人群強制疏散。雖然雙方火藥味十足,但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有的人見到一個個橫眉豎眼的警察們,心裡還是有點發虛,於是就溜之大吉,逃得無影無蹤。因此警察們沒費多少勁,就將“鬧事”的人群解決。那幾個砸車的夥計亢奮的情緒難以控制,在推推搡搡中,就和警察扭打起來,結果還是被警察們制服而戴上了鋥亮的手銬,推上了一輛警車呼嘯而去。
被圍困了半個多小時的王江明走下車,心裡雖然有些餘悸,但他還是鬆了一口氣。劉強走近他身邊說:“王書記,讓你受驚了。”
王江明一臉的凝重,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好像沒聽見劉強說話似的,他皮鞋的“咚咚”聲算是回答。
王書記的“一號車”窗玻璃被砸爛,輪胎也被放了氣,這對王江明來說,真是一次莫大的羞辱。這次事件對他是一個警醒,他在思考著怎樣來對這次事件進行消毒,不讓它產生負面影響。
鬧事被抓的那幾個人關在收審所,公安局準備對他們進行嚴勵審查,據說可能找出證據後,交檢察部門提起公訴。可是,公安局還沒來得及開會研究處理那些人,第二天,雲陽市委門前靜坐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要求釋放所有被抓的群眾,並在門前絕食進行抗議。
王江明有些束手無策了。他把劉強找來問:“你們抓人了?”
劉強說:“抓了幾個帶頭鬧事砸車的,我們正準備對他們進行審查定罪,然後交由檢察部門處理。”
王江明說:“誰叫你抓人了,你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不知道做思想工作嗎?”王江明把菸頭掐滅,嘆了一口氣說:“穩定是大事,抓的那幾個人,只要能認識自己的錯誤,就不要再讓矛盾激化,他們是衝我而來,你把他們給放了。不過,這件事也提醒我們,任何時候都要高度警惕,不能掉以輕心。”秦滄水停了停,轉向水志先說:“老水,這件事影響很不好,聽說北京的重要媒體都來了人,如果把這事捅出去,對我們是十分不利的,你通知一下宣傳部盯著這事,有必要派人到北京去消消毒。另外通知信訪辦,查一查這兩天參加鬧事的是哪些單位的,叫這些單位的一把手下午到市委常委會議室開會。我要看他們幹什麼去了,自己的幾個下崗工人都管不住。如果再出現類似情況,就讓他們別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