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為汙穢
逐漸轉白的山頂，開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細雲輕飄其上。、、ū小說TXT下載、、微風掠過樹梢，發出寂寞的刷刷聲。清冷的一塊土地上，環太郎不知在誰的墓前駐足。他在和式裙外披一件黑色的直衣，提著掃墓用的水桶輕聲自語。
“明知道絕對得不到答案，但是每次來到時，我都想…問一問，你當時在想什麼呢？吶…？你疼愛我嗎？”他輕撫白色的雛菊帶著不明所以的曖昧表情，“你…憎恨我嗎？”
夏顏坐在家中的院子裡上託著下巴發著呆，天空飄落的白色羽毛驚起了他身邊幾隻烏鴉。
“喂！食鬼。”啪嗒啪嗒的，紫音攔著小姆落在院子裡笑著對他說：“我來找你玩了~”他把漆黑的長髮綁成雙馬尾，充滿活力的打著招呼。“就是因為你待在這裡，所以我沒能破窗而入。不好玩的。環太郎和狐姬呢？”
“狐姬去打工，環太郎去參加親戚的法會。”夏顏依舊低著頭，一副無精打采若有所思的樣子。
紫音看著這樣他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夏顏思考了一會兒，問紫音：“喂，紫音。你還記得藤嗎？”
他猶豫了一下，立刻轉變話題似的說：“那…那種事情不重要，我餓了！”
“我被封印之後，藤怎麼了？”
紫音不快的喊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看了無動於衷的夏顏他只好做出迴應：“哎，我去找你的時候，那女人已經不見了呀！再怎麼說，她也是人類，應該早就死了吧！”
“……死了嗎…”
“沒錯！已經死了！不在這世上了。你知道那是幾輩子的事嗎？人類再怎麼長壽，頂多也只能活到80歲吧？”他從地上拾起一段樹枝隨手塗鴉著小姆的樣子。
“她會不會跟你一樣，也墜入天狗道了…”
“肯定沒有！那可不是經常讓人墜落的地方，要是真有人墜落，事情馬上就會傳開了。而且以往墜入天狗道的，都是世上有名的和尚或權勢之人。根本沒看到那個女人。”
那樣的話——夏顏回想起親吻芽衣的瞬間，露出不解的神情。
“喂！你有沒有跟環太郎提起那個女人的事？”紫音問他。
夏顏回看紫音，說：“已經過去的事，沒有提起的必要！”
“說的也是。根本沒有必要跟人類說真心話，還提起自己的過去。”他站起來看著遠處的天空，單手叉腰認真的說：“但是…食鬼，你還是不記得以前的事嗎？我可是…很討厭那個女人。跟她比起來，環太郎算不錯了…”
“…紫音…”夏顏聽到這段不可思議的話驚訝的抬起頭。
紫音慌了神，紅著臉連忙解釋道：“一…一瞬間！只有一瞬間而已！”
“說不定…他跟別的人類不一樣…環太郎是特別的。”想起環太郎的時候，夏顏的表情溫暖又溫柔，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紫音看他那副表情，冷淡的說：“…你別忘了，「人類和妖怪是互不相容的。」否則受到傷害的，會是你。”
“我知道！”夏顏好像被紫音的話驚醒，自己也紅了臉。
紫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惱怒的喊起來：“你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看你讓環太郎進入心中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驚慌失措的夏顏連忙否認：“別…別說傻話！我才不相信人類呢！你自己才是…”
紫音無力的鬆開手，“我原本就是人，所以已經死心了，但是…”他用心疼的語氣說，“你一生下來就是妖怪，所以思想還是很單純。因此——”
“姆！”小姆猛地用頭撞向紫音不停發出姆姆聲，大概是在責罵他。
“小姆…對不起，我太大聲了…”
冷靜後的紫音坐了回去，他問夏顏：“食鬼…你不是還沒恢復封印前的記憶嗎？難道，封印你的是…”
夏顏用手捂住臉說道：“我想不起來封印時的事了，不過，唯獨忘不了那個女人背叛我的事情！”
“背叛！？啊！對了，他們後來怎麼了？！”紫音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問。
“他們…？”
“你現在應該可以慢慢想起來了吧！喂！他們還活著嗎？”他用手指戳了戳夏顏的額頭，“你那兩個灰色和茶色的僕人呢！”
夏顏一時僵在原地，“啊！我忘了…”
“真過分…”
「南無薄伽伐帝被殺舍—」
數十名僧人圍繞著祭壇端坐，吟誦經文。藍色的火蛇噴出幾米高。
“立花大僧正的祈禱嘆願書呢？”
“已經從到了。”
“0708的計劃進行的如何？”
“報告書說很順利。”
“愛德華呢？”
“明天預定要調整渡邊的情況。”
“我也要到現場去。”
“瞭解。”
源愛矢嘆了一口氣，“我好想太忙了，碓井。”他無奈的看向身後栗色頭髮梳著馬尾幹練女性撒嬌起來。
“軍方上層不是提議要增派人員到我們的機關嗎？”
他脫掉木屐，“老是派些沒用的傢伙更麻煩，還不如妖怪可靠。”
“而且就算增加了人手，愛矢大人還是一樣忙啊！”碓井接過源愛矢脫下的狩衣說。
“說的也是。”
“祈求病體康復的閒雜事就交給別人僧侶好啦。”
“上層既然如此希望，我也只有接受了。只不過，祈禱的那傢伙，是以前禁厭祈禱彈壓推進派的老大。（咒術中的兩種治療方法）委託我做他以前認為是「穢氣」的工作。那傢伙竟然要祓除自己疾病中的「穢氣」，真是太可笑了！”
“愛矢大人。”碓井拖著軍裝盛在源愛矢面前，“您聲音太大了，要是被人聽到的話…我聽得到就好了。”
“好久沒進行護摩焰了，真是美麗。智慧的業火…”他從刀架上拿起童子切安綱掛在腰間，“乾脆把那些死不足惜的老頭也一起燒掉吧？這麼簡單的事卻辦不到，身為軍人的我，還真是可悲。”
“對方好想遲到了。”環太郎吃著點心，坐在蓮家的餐廳了叨唸。
“是啊！”
“沒想到蓮會幫我接洽兼差的工作。老實說，我真的嚇了一跳。”
蓮翻看著書本回答：“那是我管轄之外的事，沒有必要推辭。而你在這方面的幫手很多，就把你介紹給對方。”
環太郎湊上前去看了眼蓮手中的書，“那是獨眼小鬼吧？”他滿臉壞笑。
蓮合起書把他推開：“你要偷看別人正在看的東西！真是的！從學生時代就這樣，下流！”吸了吸鼻子，他問道：“嗯？高澤見，你是剛去掃墓回來嗎？你身上有香的味道。”
環太郎拿出菸斗輕輕嗅了嗅自己的，“…嗯，算是吧。”他點燃菸斗又湊過去說：“喂！獨眼小鬼有時也會以神的模樣出現吧？”
“不回答別人的問題，還突然改變話題的臭毛病，也跟以前一樣沒變。”他無奈的攤開書在桌上，“你也贊成「妖怪是神淪落後的模樣」的說法嗎？”
“雖然不喜歡淪落這個字眼，不過卻相當具有說服力。”
蓮推了推眼鏡問環太郎：“你也認為妖怪是「汙穢」的存在嗎？”
環太郎吸了一口煙，輕吐菸圈，“你說的「汙穢」，是黑暗不淨，代表「死亡」的意思嗎？那我目前還無法得出結論…”
“我還以為你會以「妖怪一點都不汙穢！」向我吼過來呢！”
“怎麼回事，今天的蓮…”
“怎麼樣？”
“竟然興致勃勃的跟我談妖怪的事。蓮才是從學生時代到現在一點都沒變呢！”
兩人的煙氣相互交錯，蓮低下頭苦笑：“”…是嗎…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