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記憶碎片
“小環！”環太郎家中傳來狐姬的聲音，“你知道夏顏去哪了嗎？”
環太郎坐在窗前說：“…他去散步。
“夏顏真是的，又翹掉小白臉特訓課程了。”她雙手叉腰談了一口，“人家學到了新的技巧的說。等他回來，我要好好給他特訓一番！”
環太郎翻動著書頁，用輕的沒人察覺的聲音嘆氣，他把臉靠在自己手臂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寂寞表情。
夏顏站在源愛矢家的院子裡望著天空感嘆。“好壯觀…真想帶回去。想在這裡睡午覺。”他所稱讚的是那些高高的幾乎聳入雲端的古樹，層層樹葉縫隙間露出隱瞞的天空。“雖然家裡沒有這種地方這麼大的樹。剛剛說的寂靜之美…原來那家說不是隨口說說啊。可能會下場雨…”
天空陰雲漫漫，像是要變天的樣子。“一點收穫也沒有。快回去吧…”說著他向門口走去，路過一間奇特的房子，他停住腳步讚歎道：“了不起…全都是玻璃啊？”
華美的房子幾乎都是用玻璃和琉璃建造的，歐式的圍欄和大門雕刻著精緻的花紋。猛地傳來巨大的雷聲。夏顏的瞳孔收縮，他用力抱住自己的頭，“痛…好痛！”回憶頃刻而出，那沉寂的山林，美豔的陰陽師的背影，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出現。“不…不要…”他痛苦的大聲喘息。回憶沒有停止的意思，記憶中的那個人輕輕摘下藏住長髮的帽子，開口輕喚一聲“臨”。
“不要！！！！”夏顏崩潰的跪在地上，“呼…呼…”雨開始落下，唰啦唰啦的打在他身上。從他背後傳來腳步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正是芽衣撐著傘，佇立在雨中疑惑的望著夏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芽衣氣憤的朝夏顏喊起來。
夏顏只是捂住頭痛苦的不能自已。
「不交給任何人。」
「我愛你…我的食鬼天狗…我的…」
“吵死了！”他再也無法忍耐那記憶中的聲音，猛的站起來竭斯底裡的喊著，“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對了…很吵的時候…就做那件事…”
“呀！”
油紙傘掉在泥土上發出輕微的沉悶的咚聲。夏顏把芽衣攬緊懷裡用力的吻了她。那隻黑色的小貓不知何時已經躲到傘下去了。
“唔…不…不要！”芽衣想要掙脫夏顏，夏顏卻紅著臉認真的盯著她問：“為什麼？這是你教我的吧？藤。”
啪的一聲，芽衣狠狠甩了夏顏一巴掌，她哭著掙脫了他，“放開我！骯髒！下流！”
“看樣子食鬼天狗除了封印的事以外，什麼都記得很清楚。”渡邊站在房間中報告著，“我們故意讓他以為這裡有他要的答案，讓他在寶物殿和芽衣小姐有接觸的計劃成功了。”
“沒想到食鬼天狗這麼遲鈍，我們得推他一把才行。”源愛矢從糖果盒中揀出一顆糖果拿在手裡把玩，“話說回來…食鬼天狗會相信我丟下渡邊一個人出去了。真是單純啊。”他的臉上都是譏諷的笑容。
“他在房子前面徘徊…應該很在意吧？”
“那是當然的，愛矢大人的謀略不會有失誤的。”
“雖說對方是最厲害的妖怪，還好也很好對付。”
源愛矢咬著糖果，“食鬼對芽衣的行為表示他還有依戀？還是…不管怎樣，我都覺得食鬼來投靠我們這邊對他來說是一種幸福。”他用手摺疊糖紙，“那也是茨木和我們的目的…這麼一來大家都會得到幸福。”
“可是，我想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
“是嗎？極致的幸福是不會有多大差別的。”糖紙在源愛矢的之間化作一對翅膀輕輕鼓動，“食鬼一千年前內心就受到了傷害。高澤見正在用那種半調子的方法醫治他，食鬼因此趕到很煩…所以得讓他以前就治不好的傷口傷的更重，將裡面的膿給擠出來才行，讓他上到那個人也治不好的程度。這麼一來食鬼就會取回庚申眼。”翅膀已化作一隻白色的鳥停落在源愛矢的手上，“食鬼最後還是會回到我們身邊來的，你說對吧？”他閉上眼睛，如此享受。
“愛矢大人，我聽說食鬼天狗是很難對付的妖怪…他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坂田，那個妖怪就像是草食性動物。和其他的妖怪不一樣，很特別的。”
“特別？”
“鬼的**食鬼是放在第二位吃的。他會先吃掉鬼的「心」。對吧？茨木。”他看了看窗邊的昇菊，聽到這話，她頭上已經顯露出尖尖的鬼角。
“對鬼來說，他簡直就是天敵。”
渡邊說：“食鬼天狗也把我們當作敵人…”
“敵人？那是壞事一件嘍？”源愛矢站起來把玩那隻小鳥，“那麼，「正義」又是什麼？大家只是照著自己心中的正義行事，根本就沒有錯。”他把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抽出童子切安綱用力一揮，“將自己的信念履行到底的人就是正義…所以…”紙鳥化作細碎的紙片散落，“我就是正義。”
四人環繞著源愛矢單膝跪地：“我等四天王會效忠源愛矢大人。”
嘭的關門聲，芽衣貼著房門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她抬起手觸碰自己剛剛被強吻的嘴脣，委屈的叨唸著：“…哥哥…”
她朝**看去，“你為什麼在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那隻黑貓趴在**，芽衣走過去想把它抱緊懷裡。“痛！”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已經被黑貓抓傷，鮮紅的血從手背滴落。芽衣驚恐的後退，“你在生什麼氣啊？藤…”
食鬼天狗沒有其他同類，屠殺鬼的妖怪。使用妖法迷惑鬼，吸引鬼過來並吃掉它們。其法力有時連其他妖怪、人類也敵不過，正是所謂的「怪物」，弱鬼恐慌，強鬼為了己欲想向他挑戰。當他使出所有力量時，就會變成「庚申眼食鬼天狗」，其樣貌有如鬼神。
“「最強的食鬼天狗…唯一的敗績就是遭到封印的時候…」。”環太郎推開面前的木格窗，用浸滿寂寞的聲音輕讀著書本。忽然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書頁上，“下雨了…”
“夏顏！你在做什麼啊！”狐姬的聲音從玄關傳了過來。聽到聲音環太郎走了出來，狐姬急忙跑進房間回頭對夏顏大喊：“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給你！”
夏顏滿身雨水，低著頭站在玄關，看不清表情。
環太郎站在他面前輕聲喚他：“…夏顏…”沉默了一會兒，“先上來再說…”說著朝他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碰我！”
夏顏的聲音讓他伸出的手一顫，停在那很久。
“我很骯髒…”
環太郎眼裡掠過一絲傷心。然後他用力的跳到夏顏身上從背後環抱住他，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大聲說：“你在說什麼啊！居然在外面玩到淋成落湯雞！我擔心死了！”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熱度從背部一點點傳到夏顏身上，他看不到主人的表情。
“哇…”一條毛巾飛到夏顏頭上，狐姬跑過來用力的擦著他的頭髮。“不擦乾會感冒的！”說著邊搓邊揉還滿是憤怒，“你怎麼不用你的魅力去騙女孩子的雨傘啊！”
“好痛啊！狐姬！”
“夏顏…”
夏顏抬起頭看向環太郎。那滿是溫暖的笑容掛在嘴邊，他說：“歡迎你回來…”
毛巾下的夏顏紅了臉，他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然後笑了，目光交匯，心底彷彿潛侵了什麼。他說：“我回來了。”
雨水啪嗒啪嗒的不停打溼了窗邊的那本書，書中的文字在秋雨滂沱之中像隨水而逝，墨跡化開，再已無法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