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初晴後落照微,心曲幽幽訴遠鴻。
雪枝滿院掩重扉,如何知我邵華負。
大清早的,那冷宮的某個宮殿裡面便傳來了敲門聲,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女子輕輕打開了大門,見是夏紫候,便無聲的跪了下去,夏紫候掃了她一眼,“你家主子呢?”
“啊?啊啊啊——”那女子啊了半天,夏紫候也沒有聽明白,月白天走近仔細的瞧了她半響,手指極快的由她的後頸取出了一根銀針,那女子愣愣的望著月白天,那滿臉驚恐之色便定固在了那裡,月白天眉頭死皺著望著那跪在地上已沒了生氣的女子。
“好毒的手法,以銀針封喉,若取之必死。”說罷,月白天便從衣裡取出紙筆寫了起來,夏紫候掃了她一眼,便徑自走了進去,那些人都已經起床了,見到那女子跪在地上,倒了不覺得奇怪。只是相互望了一眼,便朝夏紫候作了個請安的動作。
“哎,大過年的,孩子爹,你怎麼往我這裡來了。他爹,這是要帶著我遠走高飛麼?”顏素比起以往來,要開朗了許多,彷彿那個曾在後宮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一般,只是見她這般的好著,夏紫候也放心了許多。不過,那左一句孩子爹,右一句孩子爹,好這模樣,不知道的定然懷疑她這是男扮女裝。夏紫候嘴角抽了抽,真是太亂來了。
白了眼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夏紫候拍了拍身上不染一絲灰塵的衣袍,抬頭瞥了她一眼。當年的顏素,便是如此,笑面如花,純潔得不染一絲塵埃,彷彿來自於九天之上。她緩緩點了點頭,隨即便見到顏素風正懷著孩子,卻以風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夏紫候面前。與月白天兩人對望了一眼不明所以。
夏紫候坐在客廳裡面喝著茶,正端著茶微抿,便見到那遠處而來的一座大山,月白天自然是不知其有孕在身,一臉愕然的望著她,就算是去逃命,也不用大包小包這麼多的東西吧?那壓得連腰都快提不起來了,夏紫候只覺得心裡一跳。
“你們這些人都沒長眼睛麼?”夏紫候吼完人才反應過來,這些都是聾子,哪裡聽得到她說的是什麼,但是見她望著那顏素,心裡便明白了幾分。匆匆跑過去接她手中的東西,顏素離那些人遠遠的,朝那些人比著手勢,意思就是不要幫忙。那些人怯怯的望了眼夏紫候。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抱這麼多東西幹嘛?”
“我是去逃命的,你以為我是去玩的啊?沒這些東西,我到時候怎麼活?再說了,我可不止一個人要吃。”顏素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甩了甩極累的手,氣喘噓噓的叉著腰吼。夏紫候眼睛眯了眯,這個潑婦,為什麼當初她會覺得優這個詞與她掛鉤?當初一定是眼睛瞎了才會覺得此人乃九天而來的仙女!
“你若是將這些東西帶著,皆時兩個人都不用吃了。走。”夏紫候掃了眼那些東西,嘴角直抽抽,什麼七寶蘭花琉璃瓶,什麼鳳玉釵,漢玉銀鐲子,七七八八一大堆,莫非她將來便打算以這些來謀生活了不成?撫了撫額有些無奈。這些東西若是帶出去,皇帝就更容易查出她來了,這些皇家的東西,如何能隨便拿出去當了。
“不行不行,我要與這些寶貝同生共死。”夏紫候白了她一眼。手中突然便凝聚出一把長劍指向她。顏素望著那空了的茶水,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新奇。盯著那把劍便要摸上一摸。
“這劍真稀奇,原來你還會法術啊?不知能值多少錢呢。”
“……”月白天沉默的望著天邊,這邊的一切權當沒看見,這顏素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吧?再說,當年的顏素可會得一手好劍法,如今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這後宮,倒真是個洗煉人的地方,將那些菱角磨平,剩下的,便是一片大同的圓,再無甚區別。
“顏素,反正遲早都是個死,還不如現在便死在我的手裡。”
“你當真下的了手?我同你開玩笑呢。不過,若是沒有個起手的資本,這賺錢的確是極難的。”
“我自有安排,快走吧。”夏紫候嘆了聲氣,無奈的拽著她的手便往門外走去,剛出那門口,便見御林軍站在那門口,將此地圍了個嚴實,顏素手中的簪子一抽,滿臉激動,那模樣,眾人當真是很難相信這人便是往日裡舉止沉靜的顏素。
“奶奶的,來得正好,老子好久沒揍人了,悶了這麼多人,做麼三從四德儀態萬千統統見鬼去吧。”夏紫候拽住就要衝上去的人,衝月白天使了個眼色,月白天忍著笑將顏素攔了下來。
“顏夫人……”
“請叫我顏姑娘。”
“……”
“……”
“參見皇后娘娘。”李連手握著佩劍朝夏紫候神色恭敬的行禮,身後的也跟著行了一禮。
“都站在這裡做什麼?”夏紫候順手便撫著那眉圓圓的戒指,手感極佳,帶著幾分溫潤之感,在冬天裡倒也不顯得突兀與寒冷。
“回娘娘娘話,我等奉皇上之命前來,護送娘娘。”護送的內容是什麼,夏紫候心裡清楚,說是護送,其實不過是監視罷了,夏紫候將手攏在身後,聲音清冷。“不必跟著,本宮自有分寸。你們的職責是守護好皇上的安全,而非本宮,明白嗎?”那近百名御林軍站在那裡聲勢不減,將這宮殿圍著水洩不通,卻不曾退讓半分。李連皇命在身,即便是有那個心,卻也不能明著違了皇上的命令不是。
“娘娘,我等奉皇上之命……”
“這麼說,是非要護送本宮不可了?”
“是。”
“哼,那便站在這裡護送罷。我們走。”夏紫候那放在背後的手突然伸了出來,手一揮間那風順著她的手揚起的粉沫捲入了空氣之中,李連站在那裡動彈不得,夏紫候掃過他的時候,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李連恭敬的低了低頭,兩人之間,不言而明。
“哈哈哈,敢擋本姑娘去路?自作孽不可活。”李連乾脆別過臉去不看她,這女人,當真是那個曾寵冠後宮的顏貴妃娘娘麼?還本姑娘,嫁都嫁了這麼多年了,哪裡還是個姑娘家?這話說出去,讓世人怎麼看?只是,若是不報出真實年齡,的確像那十幾歲的姑娘家,保養得極好。
夏紫候拉著她坐進馬車裡面便被她一直纏繞著問一個問題,那便是,她能得多少銀子,夏紫候懶得理她,便將她綁在了馬車裡面,連嘴巴也一同堵了起來,顏素坐在馬車裡面一臉抗議卻一絲效果也沒有,最後滿面衰憤的瞪著她。她也權當沒有看見。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一輛攆車橫在這極其普通的馬車前。
“皇宮後宮之中,馬車豈能隨意出入?你好大的膽子。”夏紫候一聽這聲音,尖尖銳銳的,句句如同刀一般的想要割在人的身上,除了姜貴妃還能有誰。她轉過身看了眼安靜下來的顏素,示意她襟聲,顏素點了點頭,便往她身後的方向挪了挪,月白天乃是她的貼身侍女,姜貴妃如何會不知道?不過是想給她找個麻煩罷了。
“好狗不擋路,不知姜貴妃這馬車橫在本宮這馬車的前頭,所謂何事?若是申冤,姜貴妃可找錯人了。當去找皇上才是。”
“哎呀,原來是皇后姐姐,妹妹這正要去姐姐宮裡討個紅包圖個吉利呢,不曾想這路上便遇見了,真是緣分,只是不知竟如此普通的平民馬車,竟是姐姐在坐著,妹妹這就讓去,姐姐這新年的頭一天,是要去哪裡呀?”顏素招眼看了看夏紫候,便要衝出去罵人,那一臉騷樣的人可不正是現在的姜貴妃麼?大清早的首騷弄姿給誰看!!夏紫候硬是將她按了下來,阻止她衝出去與姜貴妃鬥嘴,這懷孕的女人,便是如此浮燥麼?夏紫候撩著車簾子朝她笑了笑。
“本宮已經吩咐了宮裡的掌事,若是去了,這紅包吉利,自是不會少的,姜貴妃若是去晚了,有沒有可就不好說了。”夏紫候眉眼淺笑的睥睨的著她,那清冷的模樣裡透著幾分威懾。馬嘶鳴了幾聲,熱熱的白霧從嘴裡噴了出來,漫天的雪花又飄了起來,姜貴妃覺得越發的寒冷,便也少了與她非爭到底的心思,藉著紅包吉利的藉口便遠遠的走了。
“切,這些妃子小主的,不都這樣,我說,你當真要當這個勞什子破皇后?皇后有什麼好的?還不如與我一同出宮去闖天涯,以天為蓋地為廬……”
“是麼?你原是嚮往這以天為蓋地為廬的生活?”
“孩子爹,你一定不忍心我們娘兩過那種無依無靠的生活不是。我就說說笑罷了。”夏紫候撇了她一眼,顏素在一旁左一句孩子爹右一句孩子爹,夏紫候撇了眼那微微凸起來的肚子,終於扯了扯脣角笑了。月白天手裡拿著夏紫候的令牌,通行自然就無阻了,馬蹄聲清脆的踩在雪地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顏素開啟窗望了眼外面,狠狠的吸了口氣便將簾子關上。“這宮外的空氣就是清純。”“你本就在宮內,如今出來了,影響空氣也怕是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