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異端審判官的報恩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柄刀子非常輕鬆的扎進了那個部位，完全沒有石得一之前想象的那麼困難。在刀子幾乎全部扎進去以後，石得一就屏住呼吸拖動手臂，用小刀在那屍體的腹部之上割開了一道長達數十釐米的豎直切口。
隨著那具屍體的腹部被劃開，一股更加令人作嘔的氣味立刻湧了出來。石得一剛才的這一刀扎得有些深，所以刀子已經剖開了部分的消化器官，這就使得那些還沒被消化完的食物和已經形成的糞便全都流進了腹腔。
“啊！我的天啊！”
石得一雖然有了思想準備，但剛才還是被嗆得差點暈了過去。他知道眼下的時間有多寶貴，所以手上不敢鬆懈、於是石得一再次揮刀，在那具屍體的腹部又橫著拉開了一個刀口。
這樣的兩刀以後，在那具屍體的腹部就出現了一個十字的缺口，東山廣介肚子裡的那點東西也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現在把手伸進去，找到那枚項鍊！快！”
雖然石得一已經覺得自己很勇敢了，但是在肖恩看來，他的動作還是太慢，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於是，聖光武士一疊聲的催促著石得一趕緊採取行動。
石得一很清楚自己是為何而來，而現在自己又在做什麼。所以，他努力讓自己忘掉所有的不情願，在稍稍轉過腦袋以後，他就將自己的左手探入了那個被他割開的十字型缺口。
在將手探入那個死人的腹部後，石得一竭力不讓自己去想象手指摸到的是什麼東西。他伸手進去的位置，是經過肖恩指點的。現在的石得一隻希望，肖恩給他指的位置會比較準確，這樣就能讓他不用在這死人的肚子裡摸來摸去。
在幾乎伸進去一隻手掌以後，石得一的手指終於觸到了某個柔軟的器官。隨後，他努力剋制住噁心的感覺，伸手抓住了那坨肉，並且將它一把掏出了那具屍體。
“是的，這就是那人的胃。”
在將那團東西甩到地面以後，石得一帶著希冀的眼光看向肖恩。結果，他看到了肖恩點了頭，這不免讓他感覺好了不少，至少他不需要第二次再將手伸進死人的肚子了。
“快！切開它！”
在肖恩的連聲催促之下，石得一揮刀去切那團被他掏出來的器官，而這時從楓林閣的大門那裡終於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很快居酒屋的大門就被推開，十幾個黑色西裝的男子一邊吼叫著一邊衝了出來。
“快！快一點!”
在看到那些人出現以後，肖恩變得更為著急,而石得一手上也不自覺加快了動作。在他一刀將那坨肉徹底分成兩半以後，他和肖恩幾乎同時看到了在那團肉的褶皺之處，正隱隱閃過微弱的綠光。
不再需要肖恩的指示，石得一用手指拈起那枚小小的徽章，然後將那正綻放著綠光的項墜緊緊捏在了手中。而此時已經恢復了些許體力的肖恩也一把拽起了石得一，然後兩人掉頭就往街對面跑去。
“站住！再不站住我們就要開槍了！”
這時在兩人的身後，傳來了那些日本人的怒吼。而跑在前面的那兩人自然是充耳不聞，石得一架著肖恩，以最快的速度穿過街對面的小巷，而那些東山組的打手卻依舊緊緊咬著他們不放。
如果光憑雙腿逃跑的話，石得一和肖恩恐怕逃不多遠就會落入對方之手。但是萬幸的是，現在石得一的前方出現了一輛送外賣的摩托車。那個外賣小子才停下他的車，現在正在摘自己的頭盔。
“搶下那輛摩托車！”
隨著肖恩的一聲呼喝，石得一立刻直奔那個外賣小子而去。
還沒等對方那個小夥子搞明白是什麼狀況，石頭一已經一一掌打掉他準備去拔鑰匙的手，然後就蠻橫的跨坐了上去。
這個遭受到搶劫的小子剛想大聲叫喊，結果他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白種男人正用一把袖珍的手槍衝著他的腦袋晃悠。這一下頓時就將他嚇得魂飛魄散，他趕忙丟下手上的頭盔，掉頭就朝反方向逃跑。
而此時的石得一已經擰動鑰匙，並一腳踩下發動了摩托車。幾乎就在同時，肖恩躍上了摩托車的後座，而那輛川崎扭動著身子向前竄了出去。
這時候，東山組的追兵才堪堪跑到小巷的拐角。在看到敵人已經搶下一輛摩托車以後，身上有槍的傢伙就立刻掏槍射擊，試圖打中那輛正在以蛇形路線瘋狂逃跑的摩托車。而另外幾個則折回居酒屋那裡，準備開車繼續追擊。
此刻駕駛摩托的石得一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雙手之上，他的全身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僵硬無比。不知道是因為他的運氣好，還是那一連串驚險的蛇形機動起了作用，總之，他成功地將車開上了不遠處的主幹道，而且他們還未中一槍。
“在前方找個地方停下，我需要處理傷口。”
就在石得一駕著摩托車狂奔了約莫半個多小時以後，他聽見後座之上的肖恩突然對他低聲說到。剛才這老頭已經不自覺地發出了幾聲悶哼，看來他身上受的傷很嚴重。
“好的！”
直到聽到老頭的喘氣之後，石得一這才醒悟到肖恩可能是實在挺不住了。他剛才一直都擋在石得一的後面，不知道剛才那些黑幫的射擊有沒有打中他。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肖恩可是傷上加傷了。
一想到很有這種可能，石得一連忙減慢摩托車的速度。他很快就在附近找了一條偏僻的巷子，然後將他們的車子停在了路邊。
在停下車子以後，石得一趕緊撐著滿臉冷汗的肖恩進了那條小巷。他們現在總算甩掉了那些日本人，所以可以在這裡歇一口氣。
將肖恩攙到小巷的中間以後，石得一讓他背靠著一隻鐵皮的垃圾週轉箱坐下。在肖恩坐下之後，石得一就想去檢視他的傷情。
但是沒想到的是，老頭卻抬手攔住了石得一的手。他洗了一口氣後，就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對石得一說：“石，先把那條項墜給我。”
在聽到肖恩這麼說了以後，石得一微微一愣。這個坐在地上的老頭現在很是狼狽，他的身上到處都是鮮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而且自從剛才起，他就因為疼痛在齜牙咧嘴，但是此時的肖恩最關注的居然還是那個項墜。
“好的，在這裡。”
肖恩一坐下就向他討要項墜，這多少讓石得一感覺到有些被冒犯。不過他隨即也就釋然了，這東西畢竟是人家用命拼回來的，而且這東西本來就屬於他的，石得一自然沒有不還給人家的理由。
雖然石得一也想過要拿著這東西回去找陳先生。因為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他就很容易將之前發生的誤會解釋清楚。他這麼做倒並不是想貪圖陳先生的獎金，石得一隻是不想被人認為他是一個不知報恩的叛徒。
“我待會得向肖恩要一個聯絡方法，這樣也算給陳先生一個交代，接下來就讓他們自己接洽。”
一邊這麼想著，石得一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那枚項墜，然後遞給了肖恩。
面對著那隻現在已經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坐在地上的肖恩似乎有些驚訝，而他原本緊繃的後背也放鬆了一些。說實話，肖恩可沒想過讓石得一交出項墜居然會是這麼簡單。
作為資深的審判官，他見過太多的混沌崇拜者。不管是主動尋求黑暗力量的，還是那些無意間被其汙染的，總之在被負能量侵蝕過後，即使這些人之前都能算得上是好人，但這些受到汙染的人也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性情大變。
受到負能量影響的普通人不會再以真善美為榮，他們會全盤丟棄原本的道德理念，變成最純粹的利己主義者。
只要是能夠對自己有利的，哪怕會因此踐踏最基本的道德準則，這些混沌邪徒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所以你根本就不能奢望混沌的崇拜者還會講情誼和道理。
像肖恩這樣經驗豐富的聖光武士，能夠判斷得出石得一遭受混沌汙染的大致時間，那些汙穢的能量對其影響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
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以讓負能量嚴重侵蝕這個年輕人的靈魂，即使之前的石得一是一個善良單純的人，他的靈魂應該早就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這就是聖光武士原本對石得一的判斷。但偏偏就是眼前的這個混沌邪徒，他的行為卻屢次出乎了肖恩的預料。他不但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自己，而且現在還乖乖地把那枚對任何混沌信徒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徽章交給別人。
對於這樣的混沌邪徒，肖恩感覺到完全無法理解。他一邊在心裡這樣感慨著，一邊伸手接過了那枚翠綠色的金屬製品。
在對著陽光看了幾秒鐘後，肖恩已經確定了這件東西的確就是納垢的邪徽，而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將其妥帖地保護起來。
即使是聖光武士，也不敢在毫無防護的前提下，長期與這件東西直接接觸，因為那會使邪神的力量侵蝕他們的精神，從而引發墮落。
好在肖恩此次的準備很是充分，所以他現在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祕銀小盒，然後將這個一直在向外輻射著黑暗能量的東西放進了盒中。這個內外壁都有著聖光咒文的小盒能夠徹底的隔絕負能量的散射，算得上是現在最安全的儲存辦法。
在將那隻小盒子收好以後，肖恩才從腰間的醫療包裡取出醫療用品。他之前被白骨大劍砸中了後背，因此受了不輕的內傷，後來又被流彈射中，好在只是貫通傷。現在他處理好了最重要的事情，終於可以得閒處理自己的傷口了。
在看到肖恩身上的槍傷之後，石得一心中立刻升起了愧疚的念頭。他知道這個老頭身手矯健，而那槍傷明顯是最後被那些打手射中的。當時的肖恩可是在給自己擔當著肉盾，所以他在看到以後自然會有些不安。
“我來幫你。”
在接過肖恩手上的繃帶之後，石得一立刻就為其幫忙裹傷。看著那個笨手笨腳的傢伙，肖恩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搞錯了石得一的身份。
可是情緒只是情緒，它無法改變鐵的事實。雖然石得一這個混沌側的傢伙行為處事一點也不像他應該的樣子，但是石得一的混沌身份卻是鐵板釘釘無法質疑的。
看著石得一緊張的臉龐，肖恩大致能夠斷定，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多半是在無意間被混沌的力量所侵染的。他不是那種因為想追求力量，而去主動接近混沌的人類渣滓。可是這點區別對一個審判官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
“石，我看到你展現那種超越常人的能力。能和我說說，你是在什麼時候擁有了那種奇怪力量的嗎？”
在權衡再三後，肖恩決定給這個年輕人一個申訴的機會。他想聽聽石得一是如何墮落的，然後再決定怎麼處置石得一。當然處置的結果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處置的方法也許就會不一樣。
聽到肖恩問出這樣的問題時，石得一原本在纏繃帶的手指明顯抖了一下。他能怎麼說呢？他只知道自己在救了一個老外之後，就莫名其妙有了這種類似於變身成為綠巨人的古怪能力，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麻煩纏上了自己。
雖然很不想回憶這段經歷，但石得一最後還是苦笑著點點頭，然後說出了他是如何遇上的奧利佛，然後又是如何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這些事情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就算是宋佳人也沒有說起。今天能夠找到一個人傾訴這些遭遇，這也讓石得一感到莫名的輕鬆。
“那麼，你現在平常時有什麼反應？你會經常頭痛嗎？會不會經常在耳邊聽到某些奇怪的聲音？那種你說的奇異能量，是否在體內會有明顯的移動感？”
在聽完石得一的故事以後，肖恩略一沉吟就問起了一連串的問題。而這些問題顯然很有針對性的，因為他提及的這些問題幾乎都是一直在困擾著石得一。
在最初發現自己的身上出現那些異常情況的時候，石得一感到的是無比的恐慌。起先他以為自己的精神出了嚴重的問題，直到宋佳人給他進行了心理的輔導，他才算暫時放下了這種包袱。
雖然已經不再像之前能緊張，但是剛才肖恩問到的情況一直都還存在著，對混沌能量一無所知的他又不知道該問誰。宋佳人是不可能從根本上為其解除這種疑惑的，她只能幫助石得一暫時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這其實也只是權宜之計。
當今天肖恩問出這些很有針對性的問題時，石得一立刻就變得激動起來。根據肖恩的提問來看，這位老者似乎是對這種問題很有研究的專家。
有些病急亂投醫的石得一不再有任何的隱瞞，他將自己的問題全都告訴了眼前這個人。只是石得一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說的越多越詳細，肖恩的臉色就越是凝重。
當他最後聽石得一說起自己能夠在武器上凝聚出那種血色光芒的時候，肖恩已經在心中連連嘆氣，他知道石得一是徹底沒救了。作為聖光武士，肖恩必須儘快對其淨化。
說起來，這個年輕人也真夠倒黴。他被真正的混沌邪徒利用，然後就被稀裡糊塗地帶上了這條不歸路。現在的他明顯已經被負能量徹底汙染，如果不盡快對其處理的話，那麼混沌側又會多出來一個嗜殺的幫手。
“對不起了，我會盡量減輕你的痛苦。”
望著石得一充滿期望的雙眼，肖恩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然後就下定了最後的決心。石得一雖然現在還殘存著道德和理智，但是他不可能再回頭的。
作為恐虐力量的崇拜者，他早晚會成為一條只知道瘋狂殺戮的瘋狗，而這也是所有殺戮天信徒的統一結局。為了儘量減少石得一有可能造成的破壞，他必須現在就動手。
“好了！”
這時候的石得一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肖恩判處了死刑。在包紮好肖恩身上最後一處傷口以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石，想不想徹底消除你身上的那些困擾？你願意接受我的治療嗎？”
看了眼那些包紮得很是笨拙的傷處，肖恩活動了一下手臂，然後用很是輕柔的語氣問到。這時候的他已經完全進入了異端審判官的角色，在他面前，再無任何的私情，他所要遵循的唯有聖光。
“什麼？真的可以徹底消除麼？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當聽到肖恩說出剛才的話時，石得一立刻就興奮地跳了起來。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嗎？他剛才捨出命性命救了這個老外，所以現在輪到這個老外來報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