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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之後的葉風歌沒有回房間，而是繼續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躺在竹躺椅上。老人會的曲子不多，顛來倒去的就是隻會一出《空城計》，一出《四郎探母》。反反覆覆地哼唱了幾十年，連帶著葉梅墟也能哼上一兩句。事實上葉梅墟在鬥狗場裡見到丁三甲的時候並不像見到別人那樣橫眉冷對，大抵這也是個不小的緣由。畢竟這年頭能一天到晚將這兩出唱段掛在嘴上的人不多，而年輕人則更少。
葉梅墟和丁三甲偏偏是其中之一。
老人沒在院子裡待多久，一聲汽車轟鳴聲便傳來過來。緊接著一輛咖啡色的卡宴便拐了過來，沒敢停進院子裡，只是遠遠地停在百多米遠的路口。
下車後的葉梅墟也還是沒敢直接就回家，而是對著汽車後視鏡檢查了好一陣子，確信自己沒有半點開車後的痕跡，方才是急匆匆的往院子裡跑去。
在剛進院子的時候卻看到老人正好整以暇地躺在竹躺椅上看著自己，於是心裡一驚，思量著是不是自己今天晚上飆車的事情被老爺子發現了，心裡難免一陣忐忑。
“爺爺，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去睡？”
葉梅墟踮著腳步走到老爺子面前，輕聲開口道。言語溫柔，哪裡有半點一個小時前的喊打喊殺模樣。
“唉，老了，剛剛還在聽單田芳的隋唐演義呢，怎麼稀裡糊塗地就睡著了。”老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子，“小梅子啊，以前你都是犯了什麼錯才這麼細聲細語地跟我說話的呢••••••”
葉梅墟心裡一驚，心道自己難不成還自己落了馬腳。
“所以說現在的小梅懂事多了，說話也像個大姑娘了。”
老爺子似乎是沒有看到葉梅墟神情的變化，而是繼續自顧自地開口道：“該是找婆家的時候了。算算時間，那個你在蘇杭城認識的小夥子也該到南京城了吧。明天帶來見一見，給爺爺看看是什麼樣的人中龍鳳能讓我們的小梅子逃婚。”
“爺爺你瞎說什麼呢！那就是一個在蘇杭城認識的普通朋友。當初在蘇杭城的時候他幫我點忙，所以才聯絡了下。要不是您老瞎摻和，他現在還在蘇杭城裡和他女朋友一起呢！”
“原來是有家室的人。”葉風歌老眼昏花地點了點頭，“也對，咱小梅子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有家室的人就摻和了，不能被人指著脊樑骨罵。”
“其實也不算是有家室，就只是女朋友而已。”葉梅墟躊躇著措辭道，“那我明天帶他來家裡吃頓飯好了，總不能把人帶來南京城，連家門都不讓進。”
“嗯嗯，小梅子說了算。”葉風歌點了點頭，指了指屋裡道，“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我再眯會。等會兒還有段三俠五義，聽完再回去。”
“嗯。”
葉梅墟點點頭，沒忘記替老人把毯子蓋在身上方才回屋。
葉梅墟剛剛離開，老人原本昏黃渾濁的眼睛立時便精光四射了起來。自顧自地嘿嘿笑了幾聲之後，又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明天都來家裡吃飯，讓老三他們也來。總算是盼來這一天了。”
掛了電話之後的葉風歌摸起身邊的一個泛黃的旱菸管抽了幾口。他不抽菸，卻獨愛這種從雲南帶來的老菸葉，據老人的說法，就是這種在雲南隨處可見的菸葉，當年救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所以一直以來老人都不曾換口。當初有人特意從古巴帶了白煙過來孝敬老人，被老人毫不客氣地扔到了門外。倒是幾個當初在雲南的時候認識的老鄉，每年都會寄一斤半斤的當地菸葉過來，老爺子對此是鍾愛有加。甚至因為今年雨水過多菸葉品質不好，老人照例是抽得陶醉萬分。
不過今天老人卻是沒有多吸一口，只是愣愣地盯著手裡這杆老旱菸管發呆。這是浙西農村裡常見的小煙管，用細竹根做成。前端留著一點竹鞭，微微翹起，被仔細的用白鐵皮裹好。後端是一根被烘乾的小細竹子，因為用得時間太長，已經是由綠色變成了褐色。
在葉梅墟的印象中，這根旱菸管可是老人為數不多的寶貝之一，就連另外幾個跟老人出生入死的傢伙也對這玩意兒眼饞的很。當初有人提出有三個尖刀班的班長來換這根旱菸管，被老人一個眼神過去，就再沒敢第二次提起。
“二十年了啊。”
這個從南到北走過大半個華夏國，見證了華夏國大半的歷史和太多的生離死別卻從來沒有落淚的老人，眼睛裡終於是流下兩行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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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丁三甲剛剛起床便接到了葉梅墟打來的電話，氣勢洶洶道馬上給老孃下樓來，有事。丁三甲昨晚被管雨花的一句“你是我的男人了”撩撥到一夜沒睡好，正在昏昏沉沉的時候，於是毫不留情一句話回過去，滾蛋，老子得梳妝打扮一下。
對方葉梅墟立馬掛了電話，兩分鐘時間不到，門口直接一聲爆響傳來，原本鎖著的門被葉梅墟一腳踹開。
穿著條大褲衩正在刷牙的丁三甲一愣，立馬伸手捂住了胸口。想想不對，又顫顫巍巍地去捂褲襠。
葉梅墟也沒想到會突然撞見丁三甲的這幅模樣，於是很是心神不寧了一下。不過馬上回轉過來，盯著丁三甲一臉鄙視道：“就這身板，還捂個屁啊！”
心裡卻是不免唏噓一句，這傢伙平時看起來身材不怎麼樣，現在脫了衣服卻是一身肌肉勻稱的很，遠遠不是那種全身上下只有肌肉的肌肉男可以比的。
被葉梅墟嚴重打擊的丁三甲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理會葉梅墟，只是自顧自地刷牙。一邊刷一邊口齒不清道：“一大早就跑來詐屍，能不能消停會？”
聽了丁三甲的話葉梅墟立馬又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於是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過去，道：“趕緊收拾利索點，今天去我家吃飯！”
“見公婆？”
丁三甲沒來由地想起這三個字，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