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極限的力量在瞬間爆發，讓出現了這股力量的空間、秩序、乃至現實規則都無從承受，而後坍塌崩潰最終完全消失……
這就是洛淵曾經對鄭永浩提到過的湮滅，是其中一種，更是宇宙法則的呈現。
假如說洛淵在此時爆發出她的真實力量，一樣要超過這個世界所可以允許的極限，但湮滅的卻不是世界和空間，而是她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哪怕之前的隆隆震盪也只有強者才能隱約感知，並沒有形成存在於世的物理現象。
隨後光明與黑暗的糾纏，那個巨大的能量圓球膨脹萬米又塌縮消失，都快到讓人反應不及，彷彿之前看到的都只是夢境般難辨真假。
到最終明白過來，像現在的鄭永浩和洛淵，他們眼前就已經只剩下恢復正常的天空，以及熔岩都無法填滿的巨大深坑。
或許只有再過個千萬年乃至上億年，滄海桑田的變動才能將這個巨大的疤痕徹底抹平。
而在那之前，這裡對除他們之外的絕大多數人而言都將成為一個不解之謎，更是生命的禁區。
“我們看到的金屬圓環究竟是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威力去引發湮滅？”
鄭永浩問出疑惑，洛淵緊緊咬了咬嘴脣，才終於開口：“記得我們來這裡是要找什麼嗎？”
“當然。”
鄭永浩怎麼可能會忘記這種事情，搗毀黑旗組織的據點是目的，但卻不是最主要的。甚至就連以戰養戰，從對方那裡獲取有用的資源乃至寶物，也不是最主要的。
他們要找的是黑旗組織中真正的重要人物，尤其是投影而來的那種地外生命。
只有那種人才能知道最核心的祕密，比如他們接下來還想要對地球做怎麼恐怖的事情，又比如他們把洛淵的飛船藏到了哪裡。
這兩件事，正分別是他們兩人最關心的事情，在乎程度超過了一切、
“你看到的就是了。”
洛淵沒有讓鄭永浩猜測，主動說道：“那個儀器就是投影裝置的接收裝置，無論是所使用的科技還是所引發的能量，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為這個世界所不容。最終的結果，就是這樣了！”
“之所以我們之前一路闖到最後都沒有遇到一個高手，一定就是他們知道這裡即將發生湮滅於是全部撤離。剩下的那些骷髏軍還有絕境小隊，全都只是被他們捨棄的炮灰而已。畢竟……對他們而言，要製造出這種程度的力量一點都不困難……”
對於洛淵的解釋鄭永浩能夠理解，但有一件事卻又顯得很矛盾。
“不對。”鄭永浩搖頭說道。
“什麼不對？”洛淵問道。
“如果真像你說的一般，那個引發湮滅的金屬圓環就是接收投影的裝置，那為何之前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黑旗的人投影而來，顯然不是最近才有的。可你我都清楚，地球在浩劫之前的極限絕對比現在還要低得多。”
這就是鄭永浩感到矛盾的地方，他以前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哪裡發生過類似“湮滅”的能量爆發。
以浩劫之前的媒體發達程度，如果真有這種事情出現早就弄得人盡皆知了。
就算是湮滅的威力與效果都要更小一些，甚至是發生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也一定會被記錄下來。
而在舊時一切祕密都無需再保守的末世中，真要有這樣的記錄肯定會被人翻出來，但鄭永浩在前世十年中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訊息。
洛淵搖了搖頭說道：“你想錯了，並不是所有的投影降臨都需要有接受裝置！”
“嗯？什麼意思？”
洛淵的聲音很輕，好像還沒有從剛剛那種震撼與不忍中恢復過來，鄭永浩卻聽出了她這句話的含義，還有語氣的嚴肅。
洛淵說道：“如果發動投影的人本就不是很強，發動投影所需要的能量就非常微弱，至少相對於一個世界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鄭永浩說道：“嗯，你說過透過這種投影的方式降臨世界，只能得到一成左右的力量。”
洛淵搖頭說道：“我是那麼說過，但那樣就是最簡單的投影，只要有個很普通的投影倉就可以，不需要在目的點設定任何接收設施，自然也不會引發湮滅這種大動靜。”
鄭永浩眼神一凜，問道：“那麼……不普通的呢？”
“不普通的……呼——”
洛淵深深呼吸，才凝視鄭永浩說道：“不普通的就是實真級投影，需要特殊的投影倉，也需要專門的接收裝置，比如你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個就是。”
洛淵停頓，鄭永浩沒有插嘴，顯然洛淵還沒有說完，還有更重要的內容。
“據我所知，異世界投影技術分為大致三個等級，最普通的幾乎任何一個高等文明都有掌控，可以讓被投影的人發揮一成實力。接下來就是實真級投影，足可以讓行星級之下人在分身上保有三成力量。”
“三成！你是說已經有黑旗的高手降臨地球，而且還留有原本三成的力量？”
鄭永浩不由得大驚，他對黑旗文明沒有太多瞭解，僅有的一點知識都是從洛淵這裡得到的。
而洛淵，也只是經過多年的調查摸索而來，同樣不知道黑旗那些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實力。
畢竟她根本就不是來自銀河系文明圈，甚至都不是來自這一個宇宙象限，在那之前也從來沒有去專門打探過。
可是雖然沒有什麼瞭解，他卻依然能夠去推測。
不久前試圖奪舍他的那一個便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黑旗人，對方在能量體形態時所表現出來的力量就要超過他差不多一半。
如果那個人當時所表現出來的力量就是全盛時期的一成，由此就可以大致推斷出黑旗人的力量，更會得到一個讓人心寒的答案——
三成力量的對手，他根本無法去戰！就是洛淵，如果不想拼個同歸於盡的話恐怕也只有逃，離那樣一個人遠遠的。
洛淵躲開了鄭永浩的目光，重新望向湮滅後留下的廢墟死地，輕聲說道：“是的，三成。你看這廢墟，超過萬米方圓。但若當時發生的不是湮滅，而是純粹的能量爆發，單是這股力量就能摧毀半個地球。而這些……”
洛淵的身形微微發顫，鄭永浩在她的身後都能感覺到她現在一定臉孔煞白，那是極致的緊張。
呼——
洛淵再次深深呼吸平抑情緒，而後鬆開了捏緊的拳頭……只是剛剛那一霎那，她的指甲竟是已經刺破了掌心，血液鮮紅。
漸漸平靜下來，洛淵緩緩說道：“這些能量有多強，便代表著那個被傳送之人的真正實力有多強！如果一定要給出一個大致的估計，那麼就是——接近行星級！”
嘶——
鄭永浩倒吸冷氣！
以投影降臨一個世界，跨越無窮空間，矇蔽宇宙法則。
這種事情，對包括他在內的任何一個地球人都是難以想象的。
可僅僅以能量守恆的觀點來看，洛淵所說的又根本讓人無法反駁。
你要撼動一股力量，就比如使用出同樣的力量，這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道理。
引發湮滅的力量極其強大，也就自然代表著那個被傳送過來的人同樣強大。
或許也會有稍許偏差，那是科技、是儀器、是操控者……是鄭永浩所不知道的一些影響，但這種影響肯定沒有對方的主體來得多。
他對自身的期望就是行星級，一直以行星級為最終目標，自然也是打聽的最多，猜測的最多，但他卻一次都沒有想過自己要與這種等級的敵人對上！
鄭永浩沉默，恍若呆住。
洛淵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將目光投向廢墟，還有那依然在跳躍著帶熔岩。
黑旗組織的人擺明了是知道這裡要會發生湮滅，重要的人物重要的資料物質都已經搬走，不僅短時間內甚至可能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他們倒是並不用擔心會被對方殺個回馬槍。
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鄭永浩已經做了下來，坐到了洛淵身邊，看起來似乎平靜了許多。
“害怕了麼？”洛淵問道。
鄭永浩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和洛淵一起向同一個方向看過去，反問道：“你呢？”
“我？我害怕。”
洛淵乾脆的承認，倒是讓鄭永浩一愣。
只見洛淵抬手，指向眼前的恐怖場面說道：“我怕再一次看到那一幕，怕自己不能第二次活下來。”
鄭永浩愣住，他發現自己好像猜錯了。
洛淵之前的失神不是因為驚嚇，後來的茫然狀態也不是因為得知了一個強者降臨，而是被觸動了記憶。
“你……”
洛淵搖了搖頭，阻止了鄭永浩的話，聲音鬱郁：“我的家就是毀在湮滅之中，但卻不是宇宙法則而是出自強者之手。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可以有多厲害，第一次懷疑自己族人祖祖輩輩研究的科技到底有沒有用。”
“但再後來，怎麼去想都沒有意義了。我逃了，我的家卻毀了。如今到了這裡，卻好像又要經歷一次……”
洛淵扭頭，看向鄭永浩。開口之時，她的目光中竟然有淚：“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