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學著他以前的樣子,帶著興味的笑,“你知道嗎?你生氣的樣子很難看誒。”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調侃,冷蕭然雙目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渙散的眼神無一絲光華。
“就因為Jerry咬了你一口而如此難過?”洛露朝他笑笑,見他眼波開始流動,她放了手,湊近他的臉,“我替它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嘛,要記得,你以前可是很喜歡小白鼠的,雖說你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事,可是本性不能改吧?怎麼因為它咬你一口你就要殺它?你不會這麼沒風度吧?”
呃,他好象一直對白鼠沒風度誒。
冷蕭然默不作聲,一雙清冷的眸子直直盯著她,慢慢地,他眼底一閃,一絲亮線劃過,如風如霧。
快速閉上眼,他掩飾掉複雜而糾結的情緒。
在蛇宮,蛇族的臣民向他下跪,他高高在上,多少的奇珍異寶在眼前放出旖旎絢麗的光芒,又有多少的美女在為他獻歌獻舞,她們趴服在他腳下,為博得他對自己的回眸一笑而費盡心思,為取悅自己而不惜任何代價。
而他沒有貪戀。
明妃問他:“大王,為何,你為何不喜歡這美好的靈山,不喜歡成群的美女蛇,獨獨迷戀人間世俗?”
人間充滿邪惡,也充滿了**,人間很美好,卻也讓人悲傷,他完全可以在靈山過著幾千年平平淡淡的生活,卻不可能享受到人間這種“酸甜苦辣”的精彩。
也許他就是個不安份的蛇王,他想過一下世俗人生!想經歷一下“精彩”。
於是,他昨日祭天完成後,沒有貪戀那兒的景色與美蛇的妖嬈。
他本可以採用法術讓自己快速回到王府的,可他卻一手捧著梅花,一手拽住馬韁,硬是一步步地騎回府。因為他想讓花保留住靈山的那份仙氣,想不流失掉那份清馨,就連上面的一滴霧水他都不想幹涸掉。
他想讓洛露看到靈山那最美的花朵。
同樣地,他也想看到她笑靨如花的臉,可是,他回來又看到了什麼……刺目的吻痕!吻痕!
心再一次地揪痛,他完全想象得出,昨晚的她是如何在曹子浩的身下承歡消魂。
難道……這是天意?
“哎!我說曹子浩,你能不能別這樣,你是男人誒,你這樣子,我真懷疑你……”
後面的話讓他倏然睜大的雙眸給哽在了喉,因為她明顯看到他冷鷙的目光透著千年的冰寒。
心一凍……
老實說,這男人這樣子,她還是怕的。
“你出去!”婚後,第一次無情又冷酷地命令她。
“為什麼?”他心情不好,原諒他!洛露不生氣,不計較。
“出去!”他不想聽到她再一次說懷疑,如果她說出來,他僅有的一點希望那真的全滅了。
事實,他真的不要接受!他那麼努力地學曹子浩,他騙她失憶,可她還要懷疑,這說明自己有多麼失敗。
更難過,更悲慘的是,他身為“曹子浩”,卻不能與她心心相印。
見他眼中怒氣濃重,神情顯得煩燥,洛露只好順著他意,倒退著腳步,慢慢移出屋門。
“怎麼?王爺他不聽勸?”離銳糾著眉頭問。
“唉……”洛露嘆了口氣,坐到了屋外的木廊上,望著院內依舊青綠的花叢,不解地說道,“我不明白,不就讓白鼠咬了一口嘛,他至於這麼生氣?”
想起他眼底的冰冷,還有她白天奪下他手中的箭,那表情的絕望,她不禁又茫茫然。
“屬下在想,王爺是不是有其他心事?”離銳站在她身後喃喃自
語。
洛露眉目一擰,其他心事?
“昨晚誰欺負了你?”
“還有什麼瞞著我?”
早上他這兩句話突然又迴響在她耳邊,洛露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下意識地,她覺得身子是不是哪兒不對勁他才那樣。
但是,她早上穿衣並沒發現任何什麼,**也乾淨啊,雖然感覺身體有點不適,可她認為那肯定是自己昨晚發了情狂才會不適的吧。
那麼……是不是自己沒好好照鏡子遺漏掉什麼?要不然他為何盯著自己就變了臉?
想到此,洛露站起身想回怡香苑。
“洛夫人,你要走?那王爺……”離銳為難地望著她。
“哦。”是啊,他還沒吃飯呢,答應尹管家來勸他的,總不能半途而廢。
洛露轉了個方向,朝膳樓走去。過了一會兒,她端著一碗熱乎乎的蓮子羹過來,又走進了書房。
此時的冷蕭然坐在桌旁,一手抵在額前,另一隻手在翻著一本泛黃的書。
“來,王爺,吃碗蓮子羹。”洛露面帶笑容,顯得很殷勤。
“拿開。”沒抬頭,他冷冷地說道。
洛露撇了一下嘴,仍然把碗放在桌上,拿起小勺子輕輕攪拌了幾下,絲絲熱氣如白霧般在眼前升騰,她歪著頭看看低頭不語的冷蕭然,舀起一勺在嘴邊輕輕吹了一下,微躬下身子,眉眼彎彎,伸手把勺子遞到他脣邊……
“來吧,我餵你。”
冷蕭然眸光一閃,何時她學得對他如此諂媚?因為背叛自己而愧疚嗎?
眼一閉,他揮手撇開她的手,“當”的一聲,白瓷小勺飛落到地,碎了,幾顆糯白的蓮子散落在地,碎得一瓣瓣。
“曹子浩!”洛露的耐心似乎消磨了,她還是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低聲下氣”,他竟然不領情?
“你……你身為男人,有什麼心事你說呀,不吃不喝折騰自己算什麼好漢?你是想博得大家同情,讓他們都罵我的不是,還是折磨王府中所有關心你的人?”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傳入到屋外所有人的耳膜中。
綠卉剛剛走到轉角處,忽聽裡面傳出洛露的聲音,她急忙停下腳步,探出頭,只見離銳站在門外,而尹管家正從膳樓處匆匆過來。
屋內,冷蕭然緩緩抬頭,眼見洛露氣呼呼著,那小臉在橙紅的燈火下更加緋紅如霞。
“本王無需夫人關心!”他合了書,冷漠地睇著她,那眼神讓洛露看到了一絲厭惡。
她的心一凜:我是瘋了,我來勸他!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沒想到你如此不堪一擊,呵……一隻老鼠咬了而已,”洛露苦笑,又帶著一絲嘲諷,“我以為你是一個凡事都不在話下,遇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沒想……”跟老鼠爭風吃醋還是怎麼滴?
她盯住他,氣惱地說:“我不想廢話了,曹子浩,你不吃是嗎?好,那你就等著餓死吧!”又不是小孩子。
洛露兩袖一甩,決然地朝門外走去。
可腳還沒跨出門,她的腰就讓後面的男人緊緊攬住,隨後,“哐”的一聲,門關上了。
她被他拖到桌邊,後背緊貼在木椅上,而冷蕭然的雙手抵在椅背圈住了她。
彼此聞到了呼吸,彼此看清了對方。
他冷峻的臉,在淡紅的燭光下隱現出幾許哀怨。
“你希望……我死?”說得似乎很艱難。
洛露皺了皺眉,狀似無奈,這男人到底是怎麼了?
“哎,不是我希望你死,而是你自己想餓死好不好?”她伸手在他腰間一掐,“你瞧,你肚子癟癟的,再餓幾天,
我估計你也死翹翹了。”
她挑挑眉,言語帶點灰諧,她希望這樣能緩和一下氣氛。
“如果我死了,你會哭嗎?”冷蕭然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暖和臉色,他眸光深幽,聲音顯得空洞無力。
“喂!你什麼鬼話呀,”洛露抬手在他額上抹了抹,冰的,鬆了口氣,“我只是氣話而已,你不會如此計較吧?”
“回答我!”她剛才的話是震動了他,他是放不下,若是放得下,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現在,他要聽到她的心聲,她還看得起他嗎?
“你……”洛露長睫撲閃,見他如此認真的神色,嘆了口氣,捋去垂落在他肩側的髮絲,柔了聲嗓,“我不想你死,在這個大梵王朝,你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可能想你死呢?雖然你讓我傷心過,痛恨過,可是……說心裡話……”
她頓住了口,自己要向他表白?
“什麼心裡話?”他臉上的寒霜如遇了陽光,慢慢在消失。
“一定要說嗎?”
“說,”他的手摟上她的腰,如果她說的是感受,那麼只能是他與她之間的感受,絕與曹子浩無關,“我想聽。”
“說心裡話……如果你死了,我會哭。”太多的話在心裡氾濫,她最終只說了一句。
然,就這一句,冷蕭然的鼻子驀然發酸,他一把扣住她的頭貼在胸口,聲音暗啞了:“以前的曹子浩與現在的曹子浩,你更喜歡哪個?”
洛露一怔,為何問這個?她想抬頭看他,可他的手緊緊地扣著她。
“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如果喜歡,他原諒她,我不去想昨晚她的錯,因為……那不是她的錯,若不是他搶了這具肉身,她何錯之有?再說,她又發作了情狂。
“哎哎,曹子浩,你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肉麻了?”這問題一直是他不屑問的,在現代,他何時在乎過自己?
“肉麻?”劍眉一攏。
“幹嗎要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道。”
“我不是回答了嗎?”
“哪裡?”
洛露扯脣,這男人不會因失憶變得越來越幼稚吧?他不是挺精明的。
“我都說了,你死了我會哭,如果不喜歡,會哭嗎?”洛露索性正經地回答。
“你說現在的……”他目光有了光華。
“以前我真的討厭你,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你,到了這兒,你我經歷過這麼多事,我發覺你有時真的好……現在,我心裡也真的有你,有你。”
成婚後的那幾天,他帶她去靈山,他摸螃蟹,他揹她,她歡笑……那時,她已確認自己心裡有他。
“洛露……”無需多言,他明白,她心裡有他。
這與曹子浩無關!
吻,輕輕落下,他吮著她柔軟的脣瓣,冰涼的心底又慢慢暖和起來。洛露也不去想他曾經的背叛,如果不久就要離開他,那就給他一點幸福與快樂吧。
畢竟喜歡他,不是嗎?
室內的空氣變得暖融融,他們溫柔地親吻著,直到倆人的呼吸將窒……洛露才剋制住自己,推開了他。
“吃飯吧,”她伸手摸摸他的臉,“你總不希望我哭吧?”
她俏皮一笑,冷蕭然即刻忘卻了所有的煩惱,臉上冷硬的線條早已柔和。
“傳膳!”他朝門外一喊。
尹管家一聽,喜顛顛地跑去喊人上飯菜。離銳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屋角的綠卉垂下頭,一隻手從水袖中露出,慢慢張開手掌,掌心中是一粒鮮紅的食丹——只要一粒就能七天不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