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其實說大也不大,反正伊麗絲已經坐在馬車上混過去了,那三名護城軍見到多一匹馬也沒有生疑。羅寧兩人有假冒的身份證明,只是先前已經將真實姓名告知車隊眾人,如果這個時候再拿出假的身份證明,萬一被發現也不知該作何解釋。
“怎麼了?”那名為首的護城軍問道,因為先前古德曼先生打過招呼,他的態度也相當和善,哪怕是羅寧兩人拖拖拉拉了半天也沒有急切催促。
“來,請過目。”羅寧從外套的內袋中掏出那張表明身份的證明,遞了過去。
嗯?!那名護城軍遲疑了一下,才將那張漆黑色表面上印著血紅刀劍交錯的硬質卡片接到手中。後面的兩名護城軍也靠了上來。
“獵人執照?”
“這麼年輕的獵人?該不會有假吧?”
為首那人盯著羅寧的臉,校對黑卡正面上印著的那張面容,說道:“懷疑的話直接檢驗一下就是了。”他將獵人執照翻到反面,食指輕點在背後那道黑色長條上,往裡面輸送了一絲魔力。只見那條黑條迅速地劃過一道細微的光亮,只不過一秒,那人便緩緩睜開眼睛,感知中出現的資訊已經印證了羅寧的身份。他朝羅寧輕點頭,說道:“羅寧閣下,軍樞城,在城中務必請你遵守城裡的規章制度,相應地,城裡的公共服務也會為你提供最大程度的便利。軍樞城內的獵人協會支會位於外城城南一側,到了那裡再問問居民們就清楚了。”
他極為官方地說了這番話,然後伸手接過黑特手中那相同樣式的黑色硬質卡片,同樣的檢驗步驟後,他朝著黑特輕點了頭,說道:“黑特閣下,先前說的一番話想必你也聽見了,那麼我便不再贅述了,軍樞城。”他說著,將獵人執照還給了黑特,側身讓開了通道。
“這麼年輕的獵人,可是好久沒見過了。”
“確實,看上去也不超過二十歲。”
“英雄出少年啊……”
“嘿,誰不知道你年輕的時候參加了一次試煉,結果屁滾尿流地滾了回來。”
“媽/的,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可怕,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得了吧你……”
後方傳來那幾個護城軍的討論,羅寧和黑特兩人的注意力卻集中在手中的黑色卡片上。直到今天,他們兩個才第一次使用這張獵人執照,也第一次感受這張薄薄的硬質卡片上蘊含的重量。“小黑啊,你聽到沒有,那個士兵叫我閣下!閣下!聽起來倒是挺氣派的!”
“鄉巴佬啊你……獵人執照可不只這個用途。”黑特牽著馬,兩人慢步跟在車隊後方。
貝博往後迎了上來,說道:“原來是獵人,難怪你們兩個身手這麼不凡。”他一把奪過羅寧的獵人執照,仔細端詳起羅寧的頭像。
“貝博,一開始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隆巴德也笑著走了過來,“你好像說羅寧和黑特他們兩個就是花架子。”
“隆巴德,這個時候你還拆我臺。”
“好了好了,兩位大哥,你們就別這樣說了,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你可真不厚道,也沒說。”
“你也沒早問啊……”羅寧說著,跟兩人一起匯入車隊後方。
眾人這才知道兩人的身份,一問之下,才得知連伊麗絲也是獵人,不由得震驚萬分,三人的年紀可都還小得很,也不過十六七歲,眾人有些汗顏,但同時也忍不住地開始問東問西。先前已經下馬車步行的古德曼先生放緩了腳步,與眾人並行,見到他們熱絡的樣子,臉上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一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城門口的道路寬廣而通暢,儘管人流量大,但並不顯擁擠,很多在街道兩旁開著店鋪的商販和城裡的居民,見到車隊的眾人和古德曼先生紛紛熱情地朝著眾人打起招呼。“古德曼先生!您回來啦!”“古德曼先生,這裡有剛出爐的桂花糕,來拿點嚐嚐吧!”“古德曼先生!”
呼喊聲此起彼伏,原本沒有注意到的人們在聽見其他人的喊聲也逐漸看向車隊這裡,呼喊聲更加洪亮,隱隱成勢。
原本打算向古德曼先生開口問話的羅寧聽見這越來越凶猛的呼喊陣仗也不得不停下,跟著黑特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
城裡居民的呼喊聲之大甚至影響到正常的通行,有些人們朝著車隊這裡走了過來。那些新到這軍樞城的來客也是不解地投來窺探的眼光。城中巡邏的那一小隊護城軍靠了過來,卻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反倒也笑著向車隊的眾人點頭致意,並向古德曼先生行了一個軍禮。“古德曼先生,趕緊走吧,不然我們也難辦啊。”
古德曼先生歉意地笑了一笑,說道:“我清楚,辛苦你們了。”隨後他左右四周向著有些躁動的居民頻頻點頭,之後徑直上了車。貢叔在示意之下,加快了驅趕高大棕鬃馬的速度,不過由於是在城中,速度並沒有很快。
那一小護城軍在前方先行一步開道,在兩旁隔開逐漸躁動的居民。後面的六個護衛三人一隊左右護衛在後方的運貨馬車處,按照軍樞城的規定下馬牽行。面對熱心的居民們的夾道歡迎,他們也受不了這般熱烈的呼喚,只能不住地點頭致意。羅寧和黑特也拜他們所賜,體驗了一回被人當做猴子一樣觀察的寶貴經驗。羅寧還好,咧著嘴沒心沒肺地笑開了,倒是黑特,明顯是極不適應這樣的場面,連往日裡冰冷的臉,也難以保持平靜,滿臉的古怪,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一直低著頭。坐在馬車內的伊麗絲倒是沒有過多反應,這樣的場景她早已習以為常。
車隊的眾人往前方走了大概十數分鐘,周圍的人群在逐漸減少。車隊的眾人突然鬆了一口氣,以往沒有古德曼先生在場,他們可不用受這種煎熬。幸好,靠近內城的地方,外城的人煙急劇減少。
從城門進來的地方為外城,那是普通老百姓們居住的地方。沿著外城的街道走到盡處,便是內城的城門,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員、貴族階層居住的地方,當然,還有一些從事高檔商品貿易的人們在內城開設店鋪,不過那些可都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東西。
內城有兩處城門,與外城門相對。羅寧他們走的自然就是右城門,他敏銳地感知到眾人的車隊從先前進入外城後便一直在往高處走,儘管坡度不是很明顯。而一旦走到內城回頭一看,便會明顯地發現後方的低矮樓群明顯比眾人所站立的內城城門矮上一截,已經在眾人的視線之下。這軍樞城便是按照眾星捧月一般的方式修建,外圍的外城地勢矮而位處中心地段的內城高。內城的城門也是由一整面的山石徑直開鑿而出,門高六米,寬度和高度都不能與外城門相提並論,但也足夠寬敞。左右延伸著望去,那面山石的盡頭融入更遠方的懸崖面裡,連黑特也不禁感慨,不知先人們究竟耗費了多大的精力在修建這座軍樞城上,要硬生生從這整面山崖之中鑿出如此之大的空間,不知道在久遠的那個年代,究竟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內城的城門處又有護城軍值守,看前方那些人的陣仗,似乎是在檢查隨身攜帶的物品。羅寧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在軍樞城最外側為什麼那名阿里的青年會這麼鬆散地隨意放行,要進到軍樞城中,首先就得經過一番檢查,而要進到那些身份尊貴的達官貴人們居住的內城中,則還需再多一重檢查。
內城門這處的檢查主要是為了排除槍械。前方馬車的眾人有金玫瑰商行的特許通行證,且護衛們都是登記在特許通行證的通行名額當中,與負責檢查的護城軍打聲招呼之後便順暢地通行了。金玫瑰商行的三輛載貨馬車也沒有受到檢查,擁有特許通行證的商行總共也就兩三家,如果出事了很容易就能查出蹤跡。
儘管這次羅寧和黑特依舊出示了獵人執照,但還是免不了被盤查一番。
槍械在民間的流動管控十分嚴格。槍械具體的出現時間是在大裂縫出現之後三十到四十年之間,最早洩露出槍械簡易機構和火藥配置方法的是那個神祕的唐尼家族,打那時候開始,一場關於槍械管理和主導槍械自由者的之間的鬥爭便持續打響到現在。那些凶險殘暴之人企圖藉由槍械的力量引發暴動,藉此謀取利益,而那些被槍械的威力和所謂自由平等之類的不切實際的夢想所撼動的熱血上頭失去理智的下層人民,也確實被煽動了。要知道,只要這麼簡簡單單地一扣動扳機,甚至可以讓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獲得足以誅殺成年壯漢甚至是低階修行者的力量。這是第一次,下層平民和那些對修行者這個特殊階級抱有仇怨的人們意識到他們與修行者之間那道天塹有了些許可以跨越的可能。
但暴動終究是無法持久,那曾經浩浩蕩蕩的暴亂隊伍,在三大帝國內被以嚴重威脅帝國安全的罪名痛打落水狗一般圍剿而滅。其餘的修行者組織,如陣法師公會、獵人協會、鍛造師協會等,也對此保持著預設的態度,尤其是那些陣法師們,更是極盡所能地落井下石。自此,槍械便被嚴格把控,但終歸如同野草般難以剿滅一空,所以對槍械的檢查自然成了各座都城中安全檢查的重中之重。
羅寧和黑特自然是沒有攜帶槍械的,即便有,藏匿在各自的儲物空間內也不可能會被護城軍發現。
一名護城軍官拿起一根平直的黑色長尺,在兩人周身上下來回掃了兩次,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後,便予以放行。
儘管內城看上去便比外城小了上數倍,可一進內城門內,羅寧便意識到自己錯了。這內城的主幹道,要比外城的主幹道更大上三分,路面上鋪著的都是開採自山崖上的白石板,路面整潔乾淨,行人不多,視線所及的遠處,是搭建在平整崖面前三三兩兩分佈的精裝樓群,看上去像是私家住宅。近處的建築與建築間也是隔得比外城遠,絲毫不像外城的建築那般熙熙攘攘。
跟著車隊靠在路面右側行走了三四分鐘,入眼處便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三層建築,抬頭一眼看去,門口的店牌上有五個金粉大字,端端正正地寫著:金玫瑰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