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最後的告別（下）
六、最後的告別（下）
坐了一夜的火車，兩個人找了間連鎖的賓館住下來，先吃了飯，好好睡了一覺。當天晚上，劉思敏就陪她去聞人家。
按了門鈴，這次好像換了個人：“少爺不在家，請回吧。”
“阿姨，他真的沒在家嗎？我只是想見他一面。”
“沒在家，請回吧。”
樂小霞站到遠處，看著二樓的書房處，那裡還亮著燈，隱約可以看到窗簾後站著一個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
樂小霞又去按了門鈴：“他在家的對不對？請讓我見他一面。”
那邊似乎停了一下，好一會才回答她：“少爺真的沒在家，回去吧！”
難道書房那個人是聞人凌嗎？他的電話依然沒有接，有了上次的事，她也不敢再往他電話裡發信息了。怕再次遇到百琉香，他們只好呆在門外等著。
只是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到人，天氣也冷得很，看樂小霞冷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劉思敏見她時不時地往二樓的書房上看，這時候他也發現窗簾裡面的那個身影，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再看眼前那堵灰色的高高的圍牆，就像看個灰色的牢籠一樣！
“要不，我們走吧。你看人家家大業大，咱這種小門小戶的怎麼配得上人家。這萬一真進去了，你這小命還不知道夠不夠讓人家糟蹋的！”
樂小霞雖然沉默著，劉思敏的話卻字字鑽進心裡。
“咱也別唸這破學校了，那女人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對你使什麼陰招！跟我回咱家去唸，你學習那麼好，哪裡上不得？”
“你也別怕嫁不出去，不行哥哥我就娶你。到時候你就真成我媳婦了，哥哥我可是打小就當你是我媳婦兒了！”
樂小霞不合時宜地笑了，那笑裡幾分蕭索：“你比我還小呢。”
“你力氣沒我大，吃的沒我多，個子又比我小，我做你爹都夠了！”
樂小霞被他逗笑了。
這時候，有車燈打到他們身上，樂小霞想站起來，不料小腿已經蹲得僵了，劉思敏一把將她拉起來。
車在門口不遠處停了下來，樂小霞看著從車上走下的兩個人，沒想到等了這麼久竟然等到她最不想碰到的人，這當口也不好躲開了，只好走上前去，喊道：“叔叔，您、您好……”
聞人凌依舊嚴肅著臉：“樂小姐，你現在過來，是有何指教？”
“我……”
“樂小霞？”百琉香嗤笑一聲，“是特意來恭喜我的嗎？”
樂小霞沒回答他，而是轉頭朝聞人凌說道：“叔叔，我、我想再見他一面。”
“見一面？然後呢？”
“我……我只是、只是有些話想對他說。”
“重要嗎？”聞人凌直直地看著她，“說什麼還重要嗎？”
“我、我不想讓他誤會……”
“誤會？”百琉香冷聲道，“你和他本來就是誤會。”
聞人凌也說：“有什麼誤會，我可以轉達。明天他們就要結婚了，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劉思敏走上前：“她在這等了那麼久，只是想見你兒子一面，連這樣也不行？”
百琉香冷冷看他一眼，轉身朝聞人凌說道：“伯父，我們先進去吧。”
劉思敏上前幾步：“上次就是你叫人綁架我們的吧？你這個女人，竟然還會有人要？真是瞎了眼！”他說著朝聞人凌看了眼，果然對方臉色差了許多，他繼續說道，“你把樂小霞手都踩透了，我就推了你一下，你特麼犯得著做到那樣嗎？我還沒見到像你這麼歹毒的女人！”
“閉嘴！”百琉香慌張地看了聞人凌一眼，很快就鎮定下來，“不要含血噴人！我見都沒見過你，哪來的綁架？”
“我含血噴人？我跟青青第一次來這破城市，又沒什麼仇人，怎麼偏偏推了你一下之後，就出事了？竟然還叫兩個通緝犯來綁架，我看你比那兩個通緝犯還狠！真不知道聞人家怎麼會看上你這種貨色！我看——”
“住口！”聞人凌一直站著不說話，其實他也有點看好戲的意思，只是實在不知道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陰狠，看到這裡的時候，他才露出被激怒的表情：“年輕人，說話嘴巴要放乾淨點！先看看你現在是在哪裡說話！”
不怒尚且自威，更何況他現在語氣明顯帶著怒氣，劉思敏當下被他的氣場給懾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哪像你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表裡不一，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
樂小霞扯扯他：“別說了，”又朝聞人凌道歉，“叔叔，是我們不對，對不起……”
聞人凌只說：“馬上離開，我就當沒發生過。”
百琉香卻咬著牙，沒想到她受了這樣的氣，聞人凌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叫他們走！可是她也不能說什麼，否則豈不等同於預設劉思敏說的話。
“伯父，我們還是進去吧，免得影響了心情，”她頓了頓又說，“婚禮還有很多細節，等下還想跟您請教一下呢。”
二樓窗戶後面的影子動了動，樂小霞已經確定那個人是他沒錯了，眼看他們就要進去，她忙上前幾步：“叔叔，讓我見見他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他了……”
百琉香轉過頭：“樂小霞，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聞人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往裡面看，這才對樂小霞說：“你確定？不會再過來找他？”
她抹去眼淚，點點頭：“我……我確定……”
百琉香看到聞人玉景正從裡面走出來，當下走到她面前：“既然這樣，樂小霞，我帶你去見他吧。”
劉思敏看她變化這麼大，直覺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說著就見有人從裡面走出來，頓時恍然大悟，“嘖嘖，真特麼會演戲！”
當著聞人凌，百琉香臉上有一瞬的尷尬，她很快恢復過來，伸手要來拉樂小霞，樂小霞躲開她的手，朝裡頭看了看，就看到聞人玉景。
他走到她身邊，朝她說：“出去外面。”
百琉香忍著想跟出去的衝動：“景，明天的婚禮還有一些事情沒商量好，我跟伯父在客廳等你。”
聞人玉景仿若未聞，直直朝外走去。百琉香只能對著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又發現聞人凌還站在一邊，只好擠出一個笑臉：“總算清靜了，伯父啊，外面好冷，快進去吧。”
聞人玉景開車把他們帶到荷風曲，劉思敏說在外面等他們，聞人就另外開了一間茶室給他，茶室裡燒了炭火，有專門的人為他泡茶，突然的溫暖讓他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樂小霞一進到那間寫著“和敬清寂”的茶室就忍不住哭了。
他帶上門後，兩人站在茶几邊上，默默地看著對方。他的眼神漆黑如海，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一樣，樂小霞看著他，眼淚不斷地流出來，聞人的手緊了松、鬆了緊，最後上前猛地將她擁入懷裡，伴隨而來的是一個冰冷而激烈的吻，緊閉的眼睛流下淚來，他瘋狂的吻像狂風巨浪一樣掠奪著她的一切，她的手起初抵著他，最後改為抱住他，直到胸口的氣息都要被他吸光了，她才氣喘吁吁地推開他：“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你還——”她突然愣住了，“你……”
聞人玉景只看著她，張了張口：“對不起。”說著一行眼淚又流下來。
又是對不起，這次是什麼意思？是真的要放開了嗎？
樂小霞顫聲道：“聞人，那些照片你看到了對嗎？那些都不是真的，那是誤會，我跟九歌真的什麼都沒有，我——”
“我知道。”
“那你……”她低下頭，“那你還跟她結婚嗎？你剛才……你剛才對我……”
“對——”
“你別再跟我說對不起！”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這麼激動，“你別說……別跟我說對不起……”
聞人玉景往她走近一步，樂小霞往後退了兩步：“我……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她抬起頭，“聞人，你喜歡過我嗎？”又說：“你喜歡我嗎？還是隻把我當成……李初月？”
“聞人，你說啊，我只想聽你說真話。”
“喜歡。”
樂小霞忍不住哭出聲來，聞人一靠近一步，她就抱住他：“聞人，我說過，我不會怪你的，以後，你要好好的……百琉香她，她真的很喜歡你……”
他只抱著她，越抱越緊，幾乎要讓她窒息。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地告別，不想結束得太草率。”
“我知道。”所以才一直不肯見你，只怕最後一點念想也沒有了。
他說喜歡。百琉香說錯了，他們之間不是誤會，只是她沒有那個福份。心在幸福和痛苦中徘徊，最後卻只剩下酸楚，她從他懷裡出來，擦了擦眼淚：“我得走了，思敏在外面等我，百琉香和叔叔，在家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