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舍儷墅的日子,過的飛快。俞晴嵐和尹傲風兄妹二人住在一起,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但是,又似乎不同於從前了。
尹傲風每天回來之後,總是十分溫柔地站在俞晴嵐的身邊,看著俞晴嵐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有的時候,興致來了,兩個人還會一起去種些花草。雖然,尹傲風經手的那些花草,不是死就是殘。基本上都是沒有個活的好好的。
俞晴嵐看著尹傲風種出來的花草,總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啊!這個蘆薈不是這樣澆水的,照著你這樣的話,從花心一直澆下去,要不了幾天,這花草就要爛根的。”
俞晴嵐這樣說著,將蘆薈上的水倒掉,又輕輕整理乾淨多餘的水分。然後,看向了尹傲風。“你看,只能在根部澆上一點點的水……“
俞晴嵐認真的說著,卻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了動靜。她側過臉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尹傲風正看著花架鞦韆下那個人的背影。
尹月白的頭髮長長了些許,披散在肩頭。她的白色棉布裙在風中招搖著,兩條小腿在半空之中隨意的晃悠著。原本看上去安逸平和的一幕,卻不知道為何,俞晴嵐竟然看出了幾分的悲涼和孤寂。
“小白……如果,有人欺負你而我又恰好不在的話,就用這把刀子殺了他!”
少年的臉上,帶著果決嗜血。他明媚的側臉,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冷峻。
小小的女孩握著那把匕首,有些不知所措,她咬緊了自己的脣瓣,看著少年。“可是……我不敢殺人……”少女的手,素淨得如同青蔥白玉一般,漂亮的指甲蓋看上去格外的誘人。
少年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憐愛,他伸出手來,輕輕的撫過了少女柔軟的短髮,“那,就讓我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吧!”
少年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夢囈一般。
他抿脣挑眉的樣子,就像是一張老照片,定格在了女孩的腦海裡……
“暗羽……”
尹月白素白的手指輕輕的撫過了匕首的紋路,似乎,這上面還有著殺戮的血腥,以及那年夏天那個男孩指尖的溫暖。
“小白……”
尹傲風的手搭在了尹月白的肩頭上,眼中滿是傷痛。尹月白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妹妹傷心,而自己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啊!”
尹月白猛地站起身來,手裡的匕首卻是一不小心劃到了自己的手指,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順著她素白的指尖,綻放成一朵嬌豔欲滴的花朵!
“哥哥……”
尹月白慌亂地將手和匕首一起藏到了身後,鮮血從指尖墜落,在白色的棉布裙上渲開成為一朵紅梅。俞晴嵐看得膽顫心驚的,趕忙跑進屋裡去,拿了醫藥箱過來。
尹傲風皺眉,伸出手來,拉過了尹月白的手。“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把手給割破了。”鮮血順著尹月白的指尖滲出,尹月白只是覺得隱隱的有些疼痛。但是,在聽到了尹傲風這責備又心疼的話的時候,淚水一下子跌落出了眼眶。
“哥哥……我想他!”
一句話,聲嘶力竭。
而俞晴嵐剛剛好拿著醫藥箱從屋內跑了出來,在聽到尹月白近乎崩潰的嘶喊的時候,怔愣在了原地。
尹傲風看著尹月白那張雨打梨花的俏臉的時候,亮如星耀的眸子變得更加的深沉,更加的黝黑。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把醫藥箱拿過來。”尹傲風轉過身去,就看到了俞晴嵐傻愣著站在原地。他的心裡是一陣嘆息,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分毫。他放開了尹月白,越過了俞晴嵐的身邊。“好好的和小白相處,她這段世間很脆弱。”
聲音不大,卻是穩穩當當地落入了俞晴嵐的耳中。俞晴嵐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鞦韆下,拉住了尹月白的手。
“月白,我為你上藥……”
她琥珀色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的希翼,隱隱約約地像是光芒一般。
尹月白抬起頭來,看向了俞晴嵐,然後把臉偏到了一邊,緊緊地咬住了嘴脣不說話。
一時間,俞晴嵐和尹月白之間的氣氛變得詭異無比。
“還在這裡愣著?”尹傲風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相對不語的兩人。他眯了眼,微微的挑起了眉毛,然後,伸出大手,從俞晴嵐的手裡接過了醫藥箱。
俞晴嵐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哦”了一聲,便乖巧地將醫藥箱遞給了尹傲風。即便,很努力的假裝不在乎,但是俞晴嵐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瞼處,隱隱的有了酸澀的感覺。
“俞晴嵐。”
在俞晴嵐轉過身去的那一刻,尹傲風卻叫住了她。俞晴嵐回過頭來,眼中隱隱的泛起了漣漪。
尹傲風卻沒有多看俞晴嵐一眼,只是淡淡的吩咐道,“過來幫我把小白的傷口清理一下。”他這樣說著,俞晴嵐便忍了淚意,走了過去輕輕地握住了尹月白素白的手指。
尹月白偏過臉去,抿了脣,不看俞晴嵐,但是,她的眼中卻也沒有了剛剛那份敵意了。
這麼多天以來,這是尹月白第一次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俞晴嵐扶著尹月白坐下,蹲在了尹月白的身前,一點一點的用酒精棉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汙。“你忍忍,可能會有些疼。”
她低順著眉眼,溫和地對著尹月白說道,眼底裡,盡是心疼。
尹月白不說話,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緩和了許多,也任由著俞晴嵐去動作著。她的眼睛,卻是始終都在尹傲風手裡把玩著的那把匕首之上。
“哥哥……請你把那把匕首還給我。”
尹月白想了想,還是直接將自己的意圖說了出來。
尹傲風掂了掂手裡的匕首,眼中是幾分的複雜。“月白……這個,是暗羽給你的?”雖然是問句,尹傲風的語氣裡,卻是十分的肯定。
“別說那個名字!”尹月白的臉色突然就是一片的慘白,她開口,急急的阻止道,卻還是沒有攔住尹傲風說出暗羽的名字。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名字,就像是一道魔咒。
狠狠地,烙印在了心口上,然後,開成了一
朵花。但是每每想起,還是會疼痛到無以復加。
“我想,我要和你談談暗羽的事情了……傻妹妹,逃避,不是解決心結的辦法。”
尹傲風抬起手來,輕輕地撥開了尹月白額前有些凌亂的劉海,眼中盡是一派的溫和。
突然之間,眼淚就掉了下來。尹月白的情緒,再也無法剋制。
“哥哥……我想他!我想他了!為什麼嵐姐姐還活著,他卻不在了?為什麼?”尹月白一下子撲到了尹傲風的懷裡面,眼淚沁入了尹傲風的白色T-恤,點點滴滴地,入絲入扣。“暗羽他不會死的,對嗎?對不對?”
幾乎是把尹傲風當成了救命稻草,尹月白緊緊地揪住了尹傲風的衣襟,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又像是一個溺水的人。
她仰著臉,眼中是點點的波光。精緻的小臉上,因為淚痕,而變得斑斑駁駁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還在流血,血液在尹傲風的白色T-恤上面慢慢的渲開,觸目驚心!
俞晴嵐沉默了,暗羽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了。
“小白……你別這樣,暗羽他,確實是……死了。”俞晴嵐咬牙,還是將事實真相說出了口。
死了。
那個會陪著尹月白一起哭一起笑的少年,死了。那個海邊小屋的冷酷少年,死了。那個和尹傲風打得難解難分的少年,他就這樣,死了。
心底裡,突然之間就堵得慌。
“如果……不是暗羽,我也會死……”俞晴嵐的聲音,空靈得像是發自靈魂深處,似乎,穿過她琥珀色眼眸,就能夠抵達那一段過往……
“啊——”
幾乎是下意識的,俞晴嵐驚叫出聲,眼看著自己就要隨著車子掉下懸崖去,她的眼中盡是驚恐。
“吱——”猛地剎車聲,俞晴嵐只覺得車子一陣翻轉,接著便是猛地一聲劇烈的碰撞落地聲。
強烈的震盪讓俞晴嵐的胸腔擠得有些難受,一口悶氣排不出來,“噗——”俞晴嵐噴湧出了一口鮮血。
她下意識地去檢查周圍的環境,卻看見自己被擁抱在了一個瘦弱的懷抱之中。
“暗……暗羽……”
俞晴嵐掙扎著,看向了護住了她的暗羽,原來,暗羽是把他自己當作肉盾,兩人一起,從車上跳了下來!藉助著車子撞擊的力量,猛地向後彈出。
暗羽抬起眼簾,看了一眼懷中身受重傷的俞晴嵐,嘴角勾起了一絲淺薄的笑容。
“嵐姐姐……我,我本來……就是被人安排到你們身邊來……來殺你們的……”
暗羽的笑容愈發的慘白,他貓眼石一般的眼眸,卻依舊亮晶晶的。一瞬間,俞晴嵐就想起了才剛剛回家的尹月白。
“你……你別說話了……我們不會死的……”下意識地,俞晴嵐便從路面上爬到暗羽的臉邊。
暗羽搖頭,“照顧好小白……我……我對不起她……”
俞晴嵐看著暗羽失去了所有的呼吸,滿眼都只剩下了暗羽染了血色的臉,而後,俞晴嵐便陷入了昏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