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一蛟當然不會在郵件上跟雷鷹爭論這種事情。
畢竟，當年那些供貨商，幾乎都是雷鷹單槍匹馬搞定的。其中不乏大家明裡暗裡假託家族的名義，而家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倆胡鬧，爭取來的家裡的關係戶。
那裡頭，什麼人都有。
所以，礙於當年人家幫了一把的情面，還有家族捨出去的人情債，致勝科技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在續約條款上有過任何不敬的舉動。
甚至，有些不太好打交道的人家，致勝是要跟人家每年換一次合同，每年給對方的銷售經理塞紅包……
焦一蛟當然不喜歡這種情況的存在。
別說焦一蛟，葉卞也已經拍了幾次桌子了，每次都說對方欺負自己和雷鷹這些年被家裡催逼得越發緊，所以他們也跟著落井下石。
但是雷鷹在這種時候，總是莫名地能忍。
葉卞私下裡曾經當著雷鷹的面兒埋怨他：“你真是敬重你家大哥過頭兒了，就怕因為你的緣故給他找來什麼麻煩！你就不想想，如果在這種時候這種事情上能翻回頭去拿你大哥出氣的人，你們家還有什麼理由留著這種人脈？還不夠背後捅刀子的呢！”
焦一蛟也勸過雷鷹：“雷鳴我們都認得，手段比你只有更高明的。就算是你真的把天捅漏了，我敢保證，你家大哥也有那個本事找幾塊破石頭堵上。你又何苦要杞人憂天呢？”
雷鷹統統不聽，無論如何不肯因為自己給別人帶來攻擊雷鳴的藉口。
如果曹練這份計劃書被如期執行，那麼，基本上，就等於是趁雷鷹不在的時候，把他一直小心翼翼維護著的那片天捅破了。
焦一蛟維持著那一個姿勢在椅子裡坐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等雷鷹回來，選一個更加溫和一些的方法呢？
腦子裡一閃，焦一蛟想起了剛才宗令群說的話：“……矯枉必須過正！簡姨和方元安留下來的毒瘤在幾個業務部門簡直是無處不在！一個個都忙著溜鬚拍馬勾心鬥角去了！要不是阿卞
那邊給力，咱們致勝的產品一直都在市場上領先又過硬，公司真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了！我現在就阿彌陀佛曹練不要洩勁兒，直接把成本降下來！到時候我看銷售部還有什麼話說！質優價廉、新品不斷，他們要是再賣不出雷總大戰譚氏的威風來，我就全員解僱他們！”
焦一蛟咬了咬牙，做了決定。
靈活的手指在鍵盤上鄭重地敲擊：“放心，我會處理。”
……
中午的時候，餓慘了的曹練頂著兩隻黑眼圈來找焦一蛟：“焦哥，求吃飯。”
焦一蛟看著直心疼：“大中午的，去外面好好吃，走，我帶你去吃點暖胃的。”
曹練木愣愣地點頭：“對，就是不想點菜，已經沒那個腦子了。”
正說著話，葉卞也遊魂一樣蕩了進來：“焦哥，餓……”
焦一蛟嘆了口氣，拿了外套和錢包，一手一個，拽出了公司，直奔潮汕粥店，一煲烏雞粥，一煲牛肉粥，直接推到兩個人眼前：“吃。”
兩個人一言不發，走著神“認真”地吃了起來。
焦一蛟看著兩個人搖了搖頭，等他們吃了一半，才溫和地開口：“你們倆，掌握好分寸啊。不然，等薄情寡義雷威廉回來，你們倆都躺在醫院成了病號，我可不好交代。”
兩個人傻笑了一會兒，才漸漸醒過神來，曹練微微紅了紅臉，低下頭接著吃。
葉卞卻吐了口氣，癱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呻吟一聲：“新品模型已經出來了……”
焦一蛟和曹練聞言都是一震，又驚又喜，一人一隻手抓住了葉卞：“真的！？”
葉卞已經緩了過來，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笑著假意呼痛，呲牙咧嘴：“疼疼疼！你們倆這是覺得新產品出來了，我的兩隻手就可以廢掉了不成！？”
焦一蛟忙鬆了手，推了推眼鏡：“阿卞，恭喜你，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曹練則咬著嘴脣不鬆手，反而又狠狠地晃了晃：“臭阿卞！剛才不說！”
葉卞很享受被曹練搖晃，笑著出其不意地抱了抱她，才又低下頭大口地吃起粥來：“下一步就是聯絡工廠做實驗了。我看這一回還真等不到威廉回來了。”
十天啊，他一定會被煎熬死……
曹練愣了一愣，小聲嘀咕：“恐怕這是你們倆親手聯手做的最後一個新產品了，他要是不能親自下場做新品實驗，一定遺憾死了……”
葉卞舀粥的手一頓。
嗯，應該是的吧……
這件事情做完，或者說，叫做這一條產品線完成，自己就肯定得回帝都了……
而雷鷹回雷氏，恐怕在自己走後也就是一年半載的事兒……
葉氏和雷氏的經營領域和智慧晶片八竿子打不著——大概，這也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在這個領域的創新了吧？
如果真的沒有最好的朋友最佳的搭檔雷鷹在身邊……
恐怕不僅雷鷹會遺憾死，就連自己日後想起來，也會後悔死吧……
焦一蛟坐在葉卞對面，微微笑著看著葉卞的表情變幻。
他當然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葉卞不是那麼自私的人，他只是一下子沒有想到而已……
但是既然曹練提醒了他，那麼他就一定會等著雷鷹回來……
忽然，葉卞伸了個懶腰。
曹練含著勺子抬頭看他：“累壞了吧？回去睡個昏天黑地不？”
葉卞懶洋洋地開口：“再跟你們說一個八卦：文家那夫妻倆，出來闢謠了，義正詞嚴地說我和文珊珊只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雖然不排除日後的無限可能，但目下還沒有談婚論嫁的地步，那些文氏要招葉氏做上門女婿的話，純粹是道聽途說。還隔空喊話，跟我們家道了很久的歉……”
曹練滿意地笑：“還算知趣。”
焦一蛟卻知道這絕不是結論：“然後呢？”
葉卞打了個呵欠，目光投向門外：“正好威廉去了歐洲，這邊的邊邊角角讓林剛帶著他們做就行，我明天——去趟文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