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邵影點頭:“是啊,圈內的沒遇到合適的唄。”他衝著林方唯眨眨眼,“要是方唯早點出道,說不定我就動心了。”
林方唯笑了笑:“那也不行的。”
明旭陽警覺,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聽見那句熟悉的臺詞:“我有老婆了。”
……明旭陽抹一把臉,好吧,相信這部電影拍完,整個劇組都要知道沈總包養小明星那點事了。
邵影很意外,表情驚訝,片刻後又緩過來,對著他微笑:“挺好的,事業在奮鬥中感情已經先行了,希望最後能一起豐收。”
林方唯點頭,嗯,你也是。
晚半天,天色陰沉,先是小雪粒在空中飄著,不一會兒功夫鋪天蓋地的雪片如鵝毛般灑下來。山裡的氣候變化極快,天氣預報上寫的今天有小雪,透過窗戶看過去,這哪裡是小雪?有些工作人員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數十人把村長家三間瓦房擠得滿滿當當,到處坐滿了人,雖然擁擠,但卻熱鬧。大家坐在一起磕瓜子,為今天回來的三人險險抹一把汗,幸虧回來得早,否則就要被困在山路上了。
村長的媳婦兒把一盆盆熱騰騰的盆菜端上來,為了慶祝跨年,家裡的羊也宰了,煨出滿滿一鍋羊肉,放在圓板桌正中央,看得人眼饞。又端上來兩條紅燒魚,吳爻立刻跳出來炫耀:“這是我釣的啊!不吃完今晚不許散!”
他手下的劇組人員質疑起來:“真是吳導釣的?不會吧?”
“是啊吳導和我們出去釣魚,哪次釣上來過一條。”
憨厚老實的村長站在一旁笑呵呵,吳爻把他拉過來:“老鄉,你評評理,是不是我釣的!”
村長連忙點頭,是是是,吳導演厲害,好技術。
這話誇得吳爻都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鬍子解釋,山裡的魚淳樸,不像城裡的魚,賊精賊精的。
這一桌子年味十足的家常菜,再配上一個藍邊大碗盛著一碗壽麵,是林方唯度過的最特別的生日宴會。
他從小到大經歷的都是上流社會的豪門盛宴,哪怕就是家宴,也是天南海北的名廚在家做出一桌國宴標準的晚餐。後來出國之後,生日想起來叫朋友去酒吧玩一趟,想不起來就算了,人生二十多年,唯獨沒有像這樣擠在一間燒著炕的瓦房裡,對著一桌子樸實的農家菜,幾十個人或站或坐,面帶笑容祝他生日快樂。
吳導的助理拿著手機對著眾人:“來,一、二、三!”
“唯唯,生日快樂!”
農家小舍裡爆發出一陣掌聲,林方唯站在最中央,對著鏡頭微微一笑:“謝謝。”
這張照片很快就在網路上被鋪天蓋地的轉發,不止是《亂世》劇組的演員們頻頻轉發,連外界得知林方唯過生日也來湊熱鬧,比如蘇夙、比如陸晉宣,比如繁忙無比一兩個月沒更新過微博的宋總,再比如從來只關注財經報道從不和八卦沾身的沈總。
“林方唯 生日快樂”意料之中登上熱搜,把各大衛視精心準備的跨年夜都給打趴下,高高飄在頂端,粉絲團才得知這個訊息,在群裡哀怨哭泣:
【1551我死了,我們唯唯怎麼辣麼好看,媽媽愛你!】
【我老公過生日我居然是透過熱搜才知道,我好心痛!老公,你要給個交代!】
【對啊明哥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們好做準備給唯唯剪一個影片啊!】
【對的顯得我們飯圈Girl像是吃乾飯的,我們可是中流砥柱!】
明旭陽冤枉,我不比你們更無辜?我今天上午才知道!要怪就怪曾凱,他早就知道了他不說!
粉絲們哪裡敢去惹冷麵無情的凱哥,只能在群裡湧起來欺負好搓揉的娃娃臉明哥。
下著鵝毛大雪的山裡熱熱鬧鬧的慶祝跨年,山外燈火通明的大都市裡也在進行年會盛宴。極星集團的年會每年都要包下一個大場地,一百多張桌子坐滿了,最遠的那一桌看舞臺上的人都只是一塊模糊的縮影。
每年極星集團的年會都是從各個分公司抽調不同崗位的優秀職員前來參加,除了公司高層之外的基層人員人手一份沉甸甸的紅包,相當於是天上掉下一塊餡餅。因此每年到年底,競爭年會名額也成了慣例,各種激勵制度都在讓大家為了集團不停努力工作創收。
羽。希。櫝。佳。
今年剛入公司的蔣秋意外拿到邀請名額,雖然他在部門裡表現優異,但論資歷來說,被邀請參加年會是絕對不夠的。他起初以為是沾沈哲杭的光,結果發現並不是,而是溫昀廷的。他是溫昀廷帶進來的,人事以為這是溫總的親戚,理所當然把剛進公司半年不到的蔣秋給划進年會名單裡,引起部門裡不少同事的羨慕嫉妒。
蔣秋哭笑不得,推又推不掉,參加的話又會惹來非議,顯得有些棘手。他想找溫昀廷去人事那裡改一下通知,但溫昀廷一直在外地出差,忙得腳不沾地。沈哲杭就更別談了,十二月之後幾乎就在做空中飛人,至今還沒回來。
於是年會當天,蔣秋只能換上正裝硬著頭皮去參加。全程努力在飯桌上當自己是背景板,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終於平平安安熬到年會快結束,鬆一口氣。
他去洗手間,結果這一層人滿為患,沒辦法只能去樓上。剛走到門口,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乾嘔的聲音,還有溫昀廷的說話聲:“吐出來就舒服了啊,狀態不好還喝那麼多,你是老闆啊,他們敬酒還非得喝了?”
在吐的是沈哲杭。先前臺上看到他致辭,臉色和脣色都沒什麼血色,當時以為是燈光打的,沒想到竟然是累成這樣。
沈哲杭開啟水龍頭洗一把臉,淡淡說:“一年就這麼一次,那一桌都是極星的大股東,不喝說得過去?”
“那你也少喝點啊,五點才剛下飛機晚上就來趕場子了,鐵人也吃不消啊。”溫昀廷撫著他的背,“我給你去找點東西啊,哎喲你一個人在這兒我真怕摔了……”
他一抬頭看到蔣秋站在門口,趕緊招手:“快來快來,扶著哲杭,我去找Monly拿醒酒藥。”
蔣秋走過去扶住沈哲杭,沈哲杭一偏頭,看見是他,胳膊微抬著抽出來,自己扶著牆。
溫昀廷走後,洗手間裡只有他們兩人,蔣秋哭笑不得:“你幹嘛啊,不是怕你摔了嗎?”
沈哲杭搖頭,眼眶還泛著紅,蔣秋從口袋裡掏出面紙遞給他。沈哲杭抽一張擦擦嘴角,轉身大半個身子倚著牆,表情像是累極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沈哲杭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接電話,蔣秋在一旁靜靜看著,一言不發。
“昂,喝的有點多,不舒服。”可能剛剛才吐過,身體和精神都很脆弱,沈哲杭靠著牆,垂著眉眼,說話帶上一點黏黏的鼻音。
“是啊,早知道昨天不去看你了,回來睡一覺多好。”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沈哲杭笑了,眉梢眼角都漫上暖意:“沒什麼,等下吃了藥就好了,別擔心。”
又絮叨幾句,掛掉電話之後,蔣秋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你好像變了。”
“嗯?”沈哲杭抬頭,有些不明所以。
蔣秋指著電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印象中的沈哲杭,永遠沉穩自如,他成熟、淡然,用看似溫和實則冷漠的外殼包裹著自己,誰也別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脆弱的表情。但剛剛那一通電話,沈哲杭無意之間暴露出一種絕對不會在他身上出現的鬆弛感,像是擰緊的螺絲被一隻手緩緩鬆開,發出吱呀聲響。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黏黏的,有點像撒嬌。
一瞬間,蔣秋長久形成的主觀印象崩成一塊塊碎片,時至今日才理解那句“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