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小魚,我只有你了,明白麼?”
餘魚心裡觸動,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他幾乎想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了,可他偏偏不能給的是這重要的一件,他近乎於哭腔:
“周瀚海……我也只有你了。”
空氣中長長的嘆息。
那一天,周瀚海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抱著渾身赤*裸的餘魚說了很多,他的童年,他的養父,他的姥爺,他的母親,唯獨沒有詳細說起過他的生父。
餘魚抱著他的脖頸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跟隨母姓麼?”
“……後來改的母姓。”
在靜默良久後,餘魚第一次聽到了他母親的故事。
“我母親少女時期,痴心愛上了一個男人,可惜那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能是已經過去了很久,在周瀚海慢慢講述當中,餘魚恍惚覺得他只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
一個貴族裡萬千寵愛的少女,愛上了一個家道衰敗的男人,為了能嫁這個男人,少女離家出走,甚至以死明志,最後少女的父親,也就是周瀚海他姥爺無奈之下妥協了,接受了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並且在女兒的軟磨硬泡之下,他利用自己在周氏的人脈財力助力男人重新洗牌了自己的家族,最後再復奪權。
但男女的關係裡也有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重登輝煌的那個男人不再溫情,不再隱忍,狠狠地反噬了周氏,那少女本來甜蜜地準備將自己懷孕的訊息告訴他的丈夫,卻發現,他的丈夫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情脈脈的丈夫了。
看著自己本已沒落的家族愈發式微,她不敢面對父親那發白的頭髮,而那男人似乎恨極了她,她連國內都待不下去了,倉皇地逃出了國,然後在一個破落的醫院倉促生下了周瀚海,她原本是那樣一個尊貴的貴族少女,為了一個男人什麼都沒有了,身體也在那次生產中落下了病根,鮮花一樣的人漸漸在生活的蹉跎中枯萎,最後隨風而逝。
姥爺是很多年後才找到他那寶貝小棉襖的,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看見原本鮮活的小女兒熬到了油盡燈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嚎啕大哭起來。
周瀚海只記得那天,母親那雙美麗的眼睛都凹進去了,周氏多美人,他母親又是家族裡面的佼佼者,但那天看上去已經沒有了半分往日的神采,看見闊別多年的滿頭髮白的老父親,她那乾枯的眼睛裡滾出大顆大顆的淚水:“爸爸,爸爸……”
這個被情愛坑害了一生的女人,最終死在了父親的懷裡。
她也終於做到了那個蹉跎她一生的男人的最後一個要求:死生不復相見。
餘魚半天了都沒說話。
他只是不斷地婆娑著周瀚海的臉,“你小時候一定很辛苦。”
周瀚海笑了笑:“也不會,我們母子在貧民窟住了三年,後來我們遇見了養父,這麼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們,可惜,母親過世後的兩年,他也走了。”
雖然周瀚海輕描淡寫的,但餘魚知道,怎麼可能那麼輕鬆。
看著周瀚海那冷冰冰的眉眼,餘魚再也沒有覺得這樣心疼的時候,他想用盡自己所有的溫暖去愛他。
周瀚海哪裡不明白眼前人的心思,只摸著他的腦袋,轉開了話題:
“所以這戒指如今在你手上,大概註定的吧。”
他垂下眼眸,看著餘魚無名指上的戒指。
餘魚不由得動了一下,卻被周瀚海掣住:“不許拿下來。”
餘魚無奈地笑:“大哥,我總不能這麼招搖地戴著一個這麼大塊寶石的戒指吧?”
他想了想,站了起來,穿上浴衣走出浴室,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裡多了根細細的黑繩。
他將黑繩穿過戒指,然後打了個結並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做完這一切,他慢慢地靠近了周瀚海,異常莊重地:“我會永遠珍藏它。”
周瀚海笑了,再度給他一個吻。
在那些綿密的吻中,餘魚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周瀚海的生父厲害到可以反噬整個周氏家族——那代表著餘魚不可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紅潤的脣不由離了對方數寸:“我是不是……會知道你的生父?”
周瀚海臉色迅速冷了下來:“一顆**的供體而已。”
餘魚有點兒後悔自己的口快。
他立刻道歉:“對不起。”
周瀚海沒說話,只拿了條浴巾圍了下身,然後走出浴室。
餘魚也跟著走了出去,看見周瀚海直接站在開啟著的窗戶那裡。
餘魚眉頭一皺,外面那樣的冷,他這般光著上身,即便對方身體素質尚佳,可也不能這樣隨性。
他忙去沙發上拿了外套,給周瀚海披了上去,然後關上了窗戶。
周瀚海猶自透過玻璃看著窗外,餘魚感覺他的目光非常的遙遠,不可捉摸。
餘魚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腰。
卻聽見周瀚海徐徐說道:“他是嚴震寰。”
餘魚登時眼睛睜大了。
他喃喃:“你說的是我知道的那位……嚴震寰?”
周瀚海沉默不語。
餘魚吞了吞口水。
國人應該沒有誰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餘魚還買過他的一本自傳,他這是這個時代不可複製的棄商從政的傳奇。
餘魚感覺他這一天好像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