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個鬼故事 解剖刀
從小到大,小陽都是一個膽小的孩子。
害怕蛇鼠這樣的活物,也害怕稻草人這樣的死物。
所以當他得知自己要上解剖課解剖青蛙的時候,內心無比的抗拒。
他可以想象,綠皮的青蛙被解剖刀輕輕的劃開,流出殷紅的鮮血,卻還沒有完全死亡,腿肢抽搐著亂蹬,鹹腥的味道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活的東西讓他感覺害怕,死的東西就更甚了。
可是解剖課就是解剖課,他沒辦法逃避拒絕。
最後只能硬著頭皮上。
拿著解剖刀的手不停的顫抖,他嘗試慢慢的客服這種恐懼。
尖銳的刀尖緊緊的貼在青蛙雪白柔軟的肚皮下。
他發現自己的右手發軟,根本使不上勁。
解剖刀始終無法將手中青蛙的肚子劃拉開,一整隻青蛙在汗水濡溼的手掌心裡打滑。
他額頭上的汗都滴到了指尖。
活著的青蛙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旁邊完成了解剖的同學都過來圍觀他。
“快切下去啊……”旁邊有男生在起鬨,“連個青蛙都下不了刀……太孬了……”
小陽渾身跟著一起在顫抖。
旁邊的議論和竊竊私語,讓他原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緊張。
他害怕這些東西,害怕活物,害怕死物。
他更害怕自己的膽怯暴露在每一個人的視線之中。
他害怕被人罵孬種。
他害怕竊竊私語的議論。
老師站在身後,皺著眉頭。
“王陽同學……”他終於忍不住喊著小陽的名字。
老師嘆了口氣。
“你把解剖刀放下吧。”
手上的工具和青蛙一樣沉重。
他顫顫巍巍的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整張臉被冷汗浸溼,卻又憋得通紅。
下課鈴聲響起。
“你把你父親叫到學校裡面來。”生物老師丟下一句話,便冷著臉走開了。
第二天。
生物老師和班主任居高臨下的看著辦公桌前面的小陽和他的父親。
“你兒子可能有點精神方面的問題。”班主任的話說的很直。
“他似乎什麼都怕。這已經不僅僅是膽子小的原因了。”生物老師接過話頭,“其他東西怕也就怕了,解刨個青蛙怎麼也怕?”
“你最好帶他去省城裡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麼‘恐懼症’,正常人不會看到什麼都怕成他這個樣子。”
小陽的父親,唯唯諾諾的點頭,回頭卻給了小陽一張惡狠狠的臉。
他父親自然不會帶他去省城,就算有錢也不會花這瞎功夫。
回去以後,小陽的父親先是拿出竹條對著小陽一頓抽。
小陽哭喊著求饒躲避,無濟於事。
他父親覺得小陽讓他丟人了。
這麼大哥男孩子還怕這怕那的,遇事就縮卵,沒一點男子漢氣概,活該捱打。
疼也得受著。
小陽的手臂上,大腿上,後背上,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
眼淚根本受收不住,各處的傷痕都是扎心的疼。
他的父親看到他的樣子卻是越發生氣,母親走得早,父親一個人撐著整個家,現在看到孩子居然是這個樣子,在門口氣得破口大罵。
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窩囊廢?!
他在村口的販子那裡花了不少錢買了三斤田頭裡現捉的青蛙。
人家一般把這個買回去做菜。
他卻從兒子的書包裡翻出課本和削鉛筆的刀。
硬塞到兒子手裡。
“你給我一個一個全部剖完,沒剖完不許睡覺,也不許吃飯。”
小陽抽抽搭搭,一動不動,眼淚順著臉頰掉。
“小兔崽子!”父親踹了他一腳,踹的他眼冒金星。
課本翻滾在地,手裡削鉛筆的刀也拿不穩。
“給老子站起來。”父親硬拉著小陽的手,讓他攥著手裡的鉛筆刀。
“你不是害怕嗎?給老子一個一個的剖完!”
小**本拗不過自己的父親,常年在田間地頭幹活的父親,力氣比小陽大了許多。
“老子每天忙死累活的給你掙學費啊!你給我來這一出!”
一隻手掐著活蹦亂跳的青蛙,一隻手攥著鉛筆刀,兩隻手都被父親牢牢的抓住。
“不……我不……”小陽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叫,掙扎不脫。
青蛙被緊緊的攥在手裡,小陽做著最後的反抗。
他想把青蛙藏在手中,但是盛怒之下的父親根本不理會他這種做法。
鉛筆刀生鏽的刀口直接劃開了他擋在青蛙肚皮前的手指。
小陽沒想到父親居然會這麼做,殷紅的鮮血順著被鉛筆刀豁開的裂口滲入指縫,小陽終於忍受不知而鬆開了緊握的手。
父親如牛一般沉重的喘息著。
他牢牢的握著小陽的手,然後用力的將刀子插入青蛙的肚皮。
小陽的哭泣在這瞬間停滯,轉而帶來的是因為極度恐懼和悲傷造成的劇烈顫抖。
“啊……啊……”小陽長大嘴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了無助的呼喊。
彷彿他自己就是那隻被牢牢攥在手上,慢慢的被開膛破肚的青蛙。
內臟順著青蛙的肚皮湧流出來,小陽感到渾身發軟。
他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
父親的手鬆開了。
不知不覺間,小陽親手將一整桶的青蛙全部解剖掉了。
他雙眼無神的跪倒在地,手裡拿塗滿血液的鉛筆刀。
破碎不堪的青蛙屍體擺滿一地,被血漿浸透,看起來就像一片微縮的地獄。
父親終於笑了,他高高興興的回到廚房準備做晚飯。
他徹底治癒了孩子的恐懼,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明天一早,他就可以回縣城繼續讀書。
父親高高興興的為小陽收拾著行囊,然後心滿意足的回屋睡覺。
半夜的時候,行屍走肉一般的小陽出現在他的屋子。
小陽的手裡拿著泛著寒光的東西,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行囊。
一大早,父親目送著小陽離去的身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晚上,小陽獨自一人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實驗樓,走到了生物教室門前。
他拿出了家裡帶出來的東西。
一把柴刀。
幽暗的夜色裡,柴刀散發出冰冷的寒光。
他孤獨的站在門前。
眼神悲傷而絕望。
無數來自解剖青蛙的恐懼似乎在這時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壓迫著他的心房。
鋒利的柴刀比生鏽的鉛筆刀要更加鋒利。
他發現自己的肚子變成了青蛙雪白的肚皮。
輕輕破開,湧出殷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