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女子並不像西裝男吃飯時那麼拘謹,聞言真的給自己倒了一些葡萄酒,笑著說她叫安娜,周先生請您多多關照。
我說,你電話號碼多少啊?
說的時候,我根本是出於一種習慣性的犯賤,以往我每次這樣問某個漂亮女人時,通常都會遭到對方打太極,拐彎抹角拒絕我,甚至直接說,幹嘛告訴你。
然而這次,安娜卻連個磕絆都沒打,直接說了她的電話號碼,還說讓我閒了的時候,一定記得打給她。
段少爺笑眯眯地看著我泡他的妞,還在旁邊附和,說安娜是他家裡身材最好的一個女孩子,周先生你的眼光真是毒辣啊,隔著衣服都能看出來。
林先生在旁邊頓時哈哈大笑,安娜也抿著嘴羞怯地偷笑,只是不知道是養成的習慣還是故意裝的。我卻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尊重過,感覺活像是小癟三突然成了皇帝,在被兩個知書達理的高智商宰相伺候,不禁有點飄飄然。
等段少爺這個笑話帶來的熱度冷卻後,我決定跟他來直的,不再浪費時間,因為聊得越多,我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我說,其實奎哥找我,是想治療他拉肚子的病,他出事前已經鬧了半年肚子了,怎麼也看不好,後來透過寬子介紹給我看,我到他那裡一看,發現他是被一種邪祟纏上了,就說讓他找個真懂的人想想辦法,不料我這一看,卻害了他,哎……
段少爺微笑著聽我說完,接茬問,哦?周先生何出此言呢?
我說,我給他看了之後呢,第二天他就跟變了個人似得,說話成了顛三倒四,我知道是他身上的邪祟行動了,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正說觀察一下呢,然後金三哥就帶著你去找他了。
段少爺聽完,微微張著嘴長哦了一聲,說,這個事情真是邪門啊。
林先生搭腔說,是啊,可惜了奎柱那麼好一個人。
我說,唉,都怨我太優柔寡斷,如果當時果斷點,他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林先生說,怎麼講?
我說,其實我大約知道,那個邪祟
是有“王”的,只要試著跟它的王溝通一下,其實就有可能把事情解決,但是當時我又怕那個王太惡毒,不肯饒人,主要是我不清楚奎哥跟那邪祟有什麼恩怨,便拖延了,想不到居然那麼快就……
段少爺收起笑容,說,原諒我的好奇,周先生你是從哪個方面推測出它有王的?
我說,那東西寄生在奎哥身上,不肯走又不動手,應該是在等待什麼,或者是有所圖,而我透過和寬子交流,發現奎哥好像往老城那邊的臭水河裡扔過一個仇家……當時我就想,八成是那個仇家冤魂不散,跟那東西的王達成了協議。
林先生說,萬一是那東西自己和奎柱的仇家達成的協議呢?這也有可能吧。
我說,這個應該不是,因為我用清蓮咒試探它了。
段少爺說,清蓮咒?
我說,嗯,當時是白天,它先是對我傳遞了一個詢問命令般的資訊,想必是把我當成了它的王,而發現我不是的時候,突然便隱藏了起來。
林先生說,然後它第二天便行動了?奪了奎柱的身體?
我說,是的。
我話音剛落,段少爺便緩緩地拍起了巴掌,說周先生真是好手段,其實那汙龍就是有一個首領,名叫汙龍公子。二十年前,那汙龍公子曾在荔園賓館興風作浪禍害婦女,我們當地的一個僧人與它鬥法將它擊敗後,它便銷聲匿跡了。奎柱出事那天,我看他的表現,就知道肯定不是那個王,應該是一隻小汙龍,對了,周先生你知道小汙龍是怎麼來的麼?
我說,應該是汙龍公子生的吧?
段少爺點點頭,說,是的確是,可是你知道那些小汙龍的母親是誰麼?
我一思索,說,難道,是那些被禍害的婦女?
段少爺頓時又笑著鼓起了掌,說,周先生果然不虧是道門世家,一語中的。
旁邊一直在給我捏肩膀的安娜突然搭腔說,哎呀好嚇人,生下什麼汙龍,不是要噁心死啊。
段少爺看著安娜說,其實並不會噁心,因為那些被禍害的婦女,一個也沒活成,都埋掉了
,我想那些小汙龍應該是在她們死後才出生的。
安娜渾身抖了一下,說,好可怕啊,我可以先離開麼?
段少爺哈哈大笑,對她揮了揮手,於是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起身走了。
他們在這裡虛虛假假地玩客套,卻不知我心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如果段少爺是在說真事,找邦子借錢的那兩個女孩,很可能就是被小貝帶著去給汙龍公子玩弄了之後染上蟲病的,要不那個鑽進奎哥肚子裡的汙龍幹嘛會聽小貝的話?現在林美沒有在段少爺這裡,八成就是被弄到了汙龍公子那兒。
想到這兒,我腦子裡不禁又響起了被寄生後的邦子那驕傲的問話。
你如何知道她在段少爺那裡?它說。
念及此,我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憤怒,就想著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把林美怎麼樣了,非把他碾成碎末不行!
段少爺或許是看到了我發愣,問我,周先生,你在想什麼?
我回過神,說,哦哦,我在想阿美到底去哪兒了,挺擔心她的。
段少爺說,我覺得吧,肯定是被汙龍公子擄走了。
我說,為什麼呢?你是猜的還是很肯定?
段少爺說,我可以九分肯定。因為老金都被它算計了,阿美又是老金帶走的,現在我沒見你沒見,大家都沒見,還不是被它弄走了?
我說,哦……有道理,有道理。那,你有沒有什麼計劃呢?說完這句,我腦子裡突然同時出現兩個疑惑,一是段少爺怎麼知道金三兒被汙龍寄生了?二是段少爺跟我聊到現在,都還沒說出他的目的,如果他有所圖,那麼他圖的是什麼?
段少爺說,這不是請了周先生來麼,就是想與周先生商議一下這件事。你可能奇怪,我怎麼知道老金已經被汙龍害死了?
我說,呵呵……
我心說,你愛怎麼知道怎麼知道,你這種人手眼通天,隨便買通奎哥一個兄弟就行了。
不料段少爺說完後,突然拍了拍手,接著,一個坐著輪椅的人便從外面駛進了屋,我扭頭一看,居然是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