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阿雷掛了個電話,讓他趕緊跑,在市場那兒碰面,便轉身扒著鐵門跳出來,一路小跑著,跑到菜市場邊上,遠遠看見阿雷和隔壁那老頭已經聊上了。
我走到近前,跟老頭打了幾句哈哈,吃了沒生意咋樣啊之類的,說想跟他道個歉,順便表達一下謝意。
那什麼,老哥,你的那藥方挺管用的,我才吃了一副就感覺好多了呵呵。我說:你還沒吃飯吧?這也快中午了,那邊有個賣烤魚的感覺還可以,一會兒一起喝兩杯?
我說的時候,由於心裡有鬼,肯定露出了什麼破綻,老頭就眯著眼,微笑看著我的臉,待我說完,他哈哈一笑,說烤魚上火,偶吃不得辣。
我說沒事沒事,咱吃點別的也行,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個謝,那啥,昨天的事是我不對,咱一塊去喝杯茶吧?
說到這,老頭又眯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笑了,說老細,偶知道雷是好僧,可是偶年紀大了,胃口目好,改天吧,改天吧。
阿雷見我弄不住他,搭腔說,老哥,俺倆真的沒別的意思,我兄弟就是真的想跟你道個歉,你要實在不方便,我去買點啤酒什麼的,咱就在這兒聊聊?
說著,阿雷扯我的衣服,拉著我到一個小賣部前,就想跟老闆買啤酒,那老頭這時候朝這邊喊一聲,快步走了過來,嘆著氣說,走吧走吧,哎……真系的!
見他終於答應了,我的心裡卻緊張起來,往旁邊的小吃店一邊走,一邊偷眼觀察他的臉色,生怕他覺察出什麼。
趁著阿雷跟展示櫃那兒點菜,我假裝挑冰櫃裡的啤酒,趁機把聽話水拿了出來。
本來我以為裡面是粉末,誰知道撕開一看真是**,我拎了三瓶百威,就尋思這一點藥能混合多少酒?如果下在瓶子裡,會不會太稀釋,沒了效果?這時候阿雷已經點了幾盤小菜,豬頭肉魚丸涼拌竹筍什麼的,坐在那兒,看著是和老頭聊天,其實一直偷眼看我,瞅見我手裡的小調料袋,那眼神一下子便躲閃起來,顯然很驚慌。
我在心裡罵他沒出息,一邊也斜眼瞄老頭,把啤酒放在桌子上,背過身趁著關冰箱門,拿了三個一次性杯子,杯子是疊起來的,我把聽話水倒進最上面的杯子裡,走到桌前,不等他們倆說什麼,便拿起一瓶啤酒給老頭倒了一杯,讓他試試進口啤酒味道正不正。
這個百威,聽說比別的啤酒發酵時間長呢,老哥你嚐嚐。我說。
老頭端起杯子,跟觀茶似得,上下左右打量,因為藥水的原因,杯子裡一點泡沫也沒有,我不想讓他太專注,就搭話擾亂他,問他編的籃子一個賣啥價。
他仍是目不轉睛看杯子裡的啤酒,說四五習塊一個,有時候二習塊也會賣的。我說賣這麼便宜?編一個得好久吧?真是不划算啊。說著我掏出煙讓他,他伸手接過來,眼神還是不離手裡的杯子。
我正焦急著,阿雷拿起啤酒又倒了一杯,端起來說,來來來,咱哥仨這麼投機,先幹一個。這時候老頭正把啤酒放鼻子前聞味道,聞言一扭頭,看了看阿雷手裡的啤酒,又看了看我的,突然大吼一聲:老闆!
小吃店的老闆正抱著一本小冊子看賽馬經,聽見老頭的叫聲,急匆匆走過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老頭伸手指指手裡的啤酒,說:這個啤酒多少錢一瓶?
老闆說,六塊。
老頭說,
雷系母系過期的啊,怎麼一點沫子都沒有,給換一個。
老闆捏過杯子左右端詳,又拿起瓶子往裡面看了看,低聲說著沒事啊這,是不是菜裡的油滴進去了?
老頭一梗脖子,說系麼油滴根去了,菜都木有動呢!
我一看事情要壞,連忙勸他,說老哥你誤會,其實是阿雷手笨,不會倒,倒啤酒時候呢,要順杯子邊斜著倒,才不會亂起沫,你看阿雷倒的這,喝一口全是沫子,喝起來還不爽呢……說到這,阿雷在旁搭腔,說是是是,都怨我都怨我,要不咱倆換一下?
我急忙瞪他一眼,說換啥呢換!老哥又不是別人,這麼見外幹啥!真是的,來喝喝喝。
老頭嘴角噙著笑意,眯眼看著我,說老弟,雷真系鬼啊!
我使勁繃著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老實,問:咋了?我怎麼就鬼了?
老頭哈哈一笑,說,偶知道雷想幹嘛。
我心裡一抽,暗道完蛋了,我也是太天真,這貨人都敢囚,能是省油燈?我這做的破綻又這麼明顯,他肯定能看出來的。
心裡一邊罵自己蠢,我仍是不想承認,撇著嘴問:咋了?我都不明白你啥意思啊。
老頭嘿嘿笑著,一臉的意味深長,吸一口煙,噴著煙霧說:偶告訴雷,偶過得橋比雷吃的米都多!雷,不就係想把偶灌醉,好騙偶的話麼?嘿嘿……今天介個酒,偶只喝一杯,其它的一滴也不再沾咯!
說著,他一仰脖,把杯裡的啤酒咕咚咕咚嚥了下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阿雷在旁邊就連連對老頭豎大拇指,說老哥您真是海量……一邊說,阿雷把T恤一脫,露出裡面的迷彩背心,啪一拍桌子,對我說,你可不能再讓老哥喝了,這麼大歲數了,能跟年輕人一樣麼!
我心說這事兒都辦成了你還演啥猛張飛,就不搭他的腔,拿起筷子吃東西。
老頭在旁連連勸阿雷,讓他不要衝動,說老弟也是好僧,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噶。哎,偶也沒辦法說清啦,反正雷們不要管那個閒事啦,偶今天就跟雷們說一點哦,那個……
說到這兒,老頭突然像貓似得,猛地甩了甩頭,身子一歪差點趴桌子上。
我一看藥力發作了,急忙伸手扶住他,四下瞅瞅店裡的其他人,對阿雷大聲說,老哥喝多了,走咱把他送回去。
我也不敢再四下多看,和阿雷一人一隻胳膊,駕著老頭走出店鋪,把他一路拖到了池塘邊那棵他經常編籃子的榕樹前,讓他靠著樹,對著池塘癱坐在樹下面,又找了個工廠丟掉的廢牆紙蓋住他,便和阿雷來到了家門前。
開啟老頭家的門,我倆進去後,又反手把門閂上,阿雷嚇得夾著脖子四下張望,一直問會不會被人發現,要發現了送到派出所咋說,他瞧見門窗上掛的那些紙疊的變形金剛,又問那裡面有沒有按著攝像頭。
我輕車熟路,懶得跟他多解釋,進廚房拿出菜刀,三下五除二撬開了那塊地板,接著撬下面的青石板,撬了幾下沒反應,按著刀柄一用力,菜刀卻嘎巴一聲斷了。
阿雷一哆嗦,扭頭就想跑,我因為菜刀斷掉正著急上火,見狀罵他,說你怕啥啊怕,咱這是救人!又不是偷東西!快,看看廚房還有沒有別的傢伙式,我把這石頭縫裡的土剔剔,那女的就在這石頭下面!
說著話,我拿刀面又磕了磕石頭板,
說,你聽,這下面是空的!
阿雷在旁邊說,這不是空的吧?
我說啥幾把不是,我昨天剛開啟過,差點就下去了,你倒是快去拿傢伙啊!
阿雷瞪眼看了看我,跑到廚房,不一會兒拿來一把鏽跡斑斑的煤捅子,我接過來,插進石頭縫裡,用力一撬,石頭板總算抬起一個縫,趕緊讓阿雷把菜刀片塞進去駕著,避免一鬆手它再落回去。然後我將煤捅子又往裡插了插,再撬,這石板本身並沒有太沉,頂多一百斤,但是由於卡在地板中間,摩擦力太大,就跟有著一千斤似得,特別沉,我撬的時候咬牙切齒,嘴裡嗚嗚著,使勁使得腦袋裡一陣嗡嗡響,那表情想必也是特別猙獰,把旁邊的阿雷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我咬緊牙關一較勁,總算把石板從嚴絲合縫的地板中間撬得立了起來,我一手抱著一邊,將石板從地面的方槽裡拔出來,丟到一邊,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下癱坐在地上。
阿雷往裡面看了看,說沒有地窖啊,下面是地面。我說不可能,你挖幾下,肯定是用什麼棚著呢,上面就蓋了一層土!
阿雷見我在那兒喘氣,伸手拎起煤捅子,對著方槽哼哧哼哧挖了一通,我聽著他挖時候的那個聲音,起初是沉悶的,沒搞幾下就成了咔咔的,帶點清脆,於是笑了笑說,你看,我就知道是他把口給棚上了。
阿雷聞言,扭頭看了看我,我看他表情有點怪,便問他幹嘛,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吱嗚幾聲卻什麼也沒說。
我懶得跟他磨嘰,從地上爬起來,湊到跟前往方槽裡看,發現裡面的泥土中混著一層被搗爛的碎貝殼,於是伸手捧出一把,有點扎手,便又換成菜刀片子往外鏟。
不一會兒,便把方槽裡的碎貝殼和浮土鏟乾淨了,下面又是一層貝殼。那種尖尖的長螺絲貝,叫不上名兒,也沒吃過,個頭能有酸黃瓜那麼大,一個個尖頭朝上,密密麻麻一層。
我罵了句,手還真特麼快,一天功夫就蓋了好幾層東西!便又拎起煤捅子去搗,邊搗邊衝著下面低聲喊,美女,美女,能聽見動靜麼?我很快就搞開了,你彆著急!
正忙活著,阿雷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服,嘴裡嘟囔了點什麼,聲音太低,沒聽清。
我一邊不停手裡的活兒,扭頭問,幹嘛?
阿雷抹了抹臉,驚恐地盯著我,嚥了嚥唾沫,又吸了下鼻子,還是低聲嘟囔。我有點不耐煩,說,到底幹嘛,你倒是大聲點啊!
他眼神一飄忽,似乎不太敢看我,怯生生的說,你……你是不是把做夢當成真的了?
我說,啥幾把做夢,昨天咱倆一塊兒乾的,你腦子糊塗啦?
阿雷說,可是我沒有跟你進來。
我說,臥槽,難道我還能在屋裡睡一覺麼?
阿雷眼神又一飄忽,他一到心裡慌的時候,就是這個德行,一雙眼珠跟振翅蜜蜂似得,沒個正經方位。他說,就是知道你不能在屋裡睡一覺,我才覺得不對勁,你看咱都挖了這麼深了,咋還沒挖到口?聽你昨天說的那意思,應該很淺才對啊。
我說沒錯的,這就是老頭填上了!說著,我又開始挖,由於停了一下,知覺回過了味,手掌一陣蜇疼,一看原來磨出血泡了,於是換了個著力點,對著那層尖貝殼繼續亂搗。正使勁呢,忽覺手掌一震,方槽裡面“嘭”的一聲,似乎捅到了木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