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化妖之症
邊長空吃得正高興的時候,猛然聽見堂外人聲喧鬧,等他轉頭去看的時候,卻見師爺正領著一群人到後院去了。其中不僅有拿著醫字幡的遊方郎中,還有幾名身穿黃色道袍的道士。這一點邊長空到是不怎麼在意,畢竟在這個世界中醫道是不分家的,不論是修行法術的法師,還是普通道觀的道士,多少都會學上那麼一點岐黃之術。但是這其中的那十幾個配刀持劍,形貌魁梧軒昂的江湖大漢就讓邊長空搞不懂了,難道給人治病還需要保鏢麼?
只聽其中的一個長相粗黑,手中拎著大錘的漢子呵呵大笑的振臂高呼道:“這裡有許多的好兄弟,人人都是武藝高強,王先生不用擔憂,管他是什麼厲害人物,過得今夜我們定叫他有來無回!”那姓王的師爺也笑說道:“當然,當然,幾位壯士勇力過人,今夜便要仰仗各位的大力了。”
眾人聽他如此的抬舉,紛紛跟著叫道:“王先生不必客氣,此事我們定當盡力。”那王師爺聽到眾人的應和,自然甚是滿意,連忙應聲說道:“有勞,有勞。”他想了一下又繼續道:“刻下眾位英雄先去後院進食,我們老爺吩咐過了,先請眾位好好飽餐休息,等到了晚間再行除害,這事完後人人都有重賞!”這師爺也是個慣會捧人的,而且是見什麼樣的人就說什麼樣的話,只不過輕輕的幾句話,便說得一干江湖漢子群情激昂,一臉得意的去後院吃飯了。
邊長空心中猶疑,只是不知道他們說得是要除什麼害,看這架勢恐怕不會是普通的四害,畢竟抓幾隻老鼠什麼的肯定不會用上這些江湖的豪客的。
對面坐著的王老爺見他一時停了箸,早已猜到他的心思,面帶笑意的說道:“神醫不用懷疑,敝舍稍有些不爽利的地方,倒也沒什麼大礙,這與神醫是無關的。”邊長空聽他這樣一說,這才放下心來。
待得吃完飯之後,眾人都在堂前坐著,邊長空便問那王老爺道:“在下蒙老爺厚愛,給了這許多的好處,卻不知道在何處可以盡綿力?老爺還請明白說來不妨,也好釋我心中的疑慮。”王老爺聽他這麼一問,頓時便是胖臉**低眉嘆氣,轉眼變換成了一副愁苦的模樣來。邊長空一見他這番做作,當下便猜想到他必然是有甚麼不幸之事,而且恐怕這事絕對不是容易的。
果然,那王老爺嘆息了一陣,然後拱手向邊長空行了一禮,面帶愁容的說道:“既然神醫見問,我便也不再隱瞞了,家中確實有件棘手難過之事,還要承望神醫搭救。只是此間不便細談,還請借一步說話,敢請神醫隨我到書房來。”說著便起座讓步,請邊長空一道出門外,向偏院的書房走去。邊長空見他如此慎重,而且又避人耳目,倒也不知有何隱諱之處,心中的疑慮更甚了。
等到了書房之後,那王老爺這才十分禮敬的一拜到底的悲聲哀求道:“神醫!您好歹也要救小女一命啊!小女身染惡疾,數日來刀石無效,眼見就要歸去了,我……我實在是迫不得已,神醫若能將小女救得迴轉,我這府中上下俱感大恩大德
!”說著便是老淚縱橫的又再拜了下來。
邊長空聞言大驚,趕緊的攙起來細問其中的緣由,這種快要死了的人,他可不敢打包票就一定能治得了,鬼才知道這王老爺的女兒得的是什麼病,若是那非典艾滋癌之類的,憑他這點醫術恐怕根本就不夠瞧的,能救回那趙員外家的老爺子,也完全是連蒙帶唬的趕巧了而已。
王老爺哭訴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三,膝下育有兩兒兩女。小兒小女都與神醫見過面了,這出事的正是我的大女兒秀雲。說話也就是在八九日前的早間,我這女兒突然間便起了病,延醫多人都不見愈,如今也就承望神醫的妙手了!”
邊長空一聽好不尷尬,聽他這馬屁拍的響亮,卻是將一副巨大的擔子扔上身來。眼下自己已成了救他女兒性命的唯一救星,倘若一個救治不好,豈不是要鬧得個灰頭土臉?但他素來心軟,聽王老爺言辭懇切,又兼得了他的許多好處,也只好敷衍的說道:“王老爺先彆著急,只要在下有能力辦到,必然不敢藏私,在下一定會盡力救治。”不過又想到自己的水平有限,連忙又加了一句道:“卻不知小姐現在何處?能不能先讓在下看看症狀?這望聞問切總是要的,不然也無法啊。”
王老爺聽他這麼一說,愁容不減絲毫的說道:“神醫,您有所不知,這裡面稍微有些曲折,小女所染之病有些古怪,與世間所見的頗不相同。”邊長空一聽這話,心中不免打鼓,暗中思忖道:“不好!恐怕又是一個疑難雜症,這世間少見的病症,我帶來的那些藥物也未必有對症的,萬一碰上個什麼腫瘤癌症艾滋之類的,恐怕想要治癒也是可能的。”
雖然多日來他靠著靈符和帶來的各種先進藥品,一路上救治病人也無甚差錯,所過之處每治必愈,但他到底對這符法療病之道並無什麼心得,而且他的醫術也真的是有限得很,看看頭疼腦熱之類的還算湊合,真若碰上了什麼疑難雜症,心中自然是發虛,也不知到這小姐究竟是何種病症。若是一般常見之症也還罷了。聽見是個疑難雜症便已頭大無比。不過大話已經說了,該吹的也沒剩下多少,當下也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便是怪病也應該有個由頭的,咱們還是先看看症候吧,我倒是要看看離奇在什麼地方。”王老爺聽他如此一說,便打開了門領著他向後院深處走去。這一路上反覆嘮叨此病確實怪異,但是卻有沒有說出個情形來,倒是把邊長空聽得心中緊張異常,關鍵這未知才是最讓人擔心恐懼的。
王府中與趙員外家很是不同,雖然格局相差不多,但是各處都栽著花草。
此刻正當牡丹怒放的時令,墨綠的蠟葉間裡,許多粉紅的大朵花灼灼盛開,就如同是火雲烈焰一般的雍容富貴,這種燦爛輝煌之處,果然是當得花中之王稱號
。單看這府中的花草佈置,便可以看出這王老爺不愧是做過官的儒商,講起品味來卻是比那些普通人強得太多了。
兩人繞著曲折的鵝腸小徑一路行走,不久便來到了一處獨立的二層小紅樓前,此時正有兩名壯實的僕婦在庭中守著,看見有人來了,急忙的躬身請安,過後又仍然個自的站定了。到了這小樓前面之後,王老爺又再次的正色叮囑道:“小女這病委實古怪,形貌上已跟先前不同,神醫見了之後千萬莫要嫌棄見怪。”邊長空聽他這話,不僅眉頭直皺,心中暗罵:你個老傢伙不說出症狀來,卻是這般三番五次的玩弄哥的心情,這不是空找不自在麼?他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是表面上還是眼珠亂轉的點頭答應了。
推門進去,‘吱呀!’的一聲輕響,隨後便是一股濃重的藥氣撲面而來,邊長空看著屋中黑暗一片,深幽幽的就像是鬼域一般,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幾縷陽光從窗格內射入,而且還有無數細小的飛灰在光中盤旋。心中不僅暗道奇怪,看著樣子倒像是許久不曾打掃了,該不會是那小姐已經成了腐屍?而這位王老爺因為悲痛所以弄得精神不正常了?不過仔細的琢磨一下,這種電影中的情節應該不會出現才對,故而也不曾太過在意,直接踏過門檻一步邁了進來,那知他剛一進來,便覺一股寒意透上身來,這屋子似乎是陰冷的非常,當此炎炎夏日,竟然會冷浸浸得如若秋冬一般,著實是怪異的很啊。
等進入到屋中之後,邊長空舉目四顧,此時他的眼睛已經適應這裡的黑暗幻境,但見這屋中有許多的白綾從樑上垂落,這些白綾素白如新,也不知到是所為何用。那王老爺隨手將門關了,一陣風貼地捲來,屋中數十條白綾立刻翻動波折的飄揚開來。邊長空一見這景色,心下更加的忐忑不安,這場景跟鬼片電影裡演得實在是有些相似,處處都透著詭異,而且身內身外皆有寒意,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一個寒顫。
“這給人治病我都未必能做得好,看這樣子很有可能是要給鬼治病了,這給鬼治病我可是真的不擅長啊!”邊長空在心中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感慨,不過他倒是不怎麼擔心,畢竟如今他也有了一些法力,尋常的惡鬼倒也是不怕的。他未曾修行的時候便可以對付一些惡鬼了,如今他還會怕這些低等級的鬼物?而且白龍簪此刻就在他的身上,就算是真的碰上了一些什麼強大的鬼物,打不過想跑還是很容易的,如今他怕的只不過是妖怪而已。
當然,這也是因為邊長空在這裡一直沒有碰到過什麼鬼物,所以心中才有這樣的底氣。因為在他的眼裡,除非是那種修成鬼仙的存在,不然一般的鬼物就算是強也強不到哪裡去。這都是他在人間界地球上所積累的經驗,在地球上普通的惡鬼是很容易收拾的,只有妖怪才是比較難對付的。
不過他也不仔細想想,這洪荒界中和地球上如何一樣?這裡的天地元氣充足,那些亡魂在成為了惡鬼之後,實力自然是比地球上的惡鬼強大得多,已經可以算作是鬼妖一等的了
。人間界的地球上如今是天地元氣枯竭,因此那些鬼物才會法力低微,因為他們除了冤煞之氣,幾乎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也只有象老鬼那種存在了很久的鬼魂,才在天地元氣比較充足的時候修行過,因此他才能成為鬼仙的,而後來的鬼魂基本上沒這待遇,所以才實力低微得異常。
若不是人間界中還有著極為特別的帝流漿,恐怕就連妖怪也是如此,除了那些年頭比較古老的之外,恐怕新一代的妖怪早就絕種了。就算是這樣,除了本身有密境底蘊的家族之外,野生的那些想要成妖都是非常困難的了。
此時屋裡再無旁人,邊長空的心中也是打鼓,正待推脫幾句,王老爺已經拉住他的手拾級往上而去,那王老爺的神情古怪,讓邊長空心中忐忑直欲逃開。不過苦於右手被攥住了,王老爺的那隻手如鐵鉗一般,料想不撕破臉皮恐怕是掙脫不開的,也只得步步為營,一雙眼睛上下左右的閃動,緊跟在王老爺的身後不停步地上樓去。
樓上的藥氣浮動更濃,但也比樓下稍亮了些。王老爺帶著他走到一扇雕鳳的朱門前站定了,然後面色肅然的說道:“小女便在裡邊了,少停見到什麼異象,神醫但請不要害怕。”這話倒說得好笑,邊長空早被他的幾番告誡給弄得緊張萬分,如今又是這樣的情景,若是換個旁人,想要不怕怎麼可能?到底邊長空也是經過見過的,心中雖然忐忑不安,但是臉上卻是一副的當然。
王老爺舉手推門,哪知他的手尚未觸及門板,門內便傳出了一陣淒厲尖銳的長嘶,這一聲長長的嘶叫驀然嚎開,就象是一把血腥的長劍般,直接刺入聽者的胸口。其詭異悽慘之處,猶如是百鬼夜哭恰似是夜梟寒號。這一下事起突兀,就算是邊長空也是心頭一震,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直靠到身後牆壁上,而那王老爺也是同樣的動作,故而兩人一時相顧色變。
這一聲叫何其恐怖,如死蛙將斃之聲,如那老鴉哀鳴之聲,沙啞中夾雜著尖利,聲音刺耳又兼膩人,高低起落之處完全不類人聲。邊長空面色白成宣紙,渾身寒毛倒豎,心中似有萬千的剝了皮的蛤蟆鑽入一般,這種感覺打死他都不願再聽第二遭了。也虧得他心中早有防備,若是教一般人在靜夜裡聽到這聲音,便不給當場嚇死,也必然是神志被奪精神錯亂。
叫聲響了有半刻的時候,門外兩人坐倒在牆下,擰眉捂難過得欲死。少頃,見那聲止了,王老爺臉上的肥肉**,結結巴巴的說道:“叫……叫……叫的便是……便是小女……女……了。”
叫的這般淒厲,這還算是人嗎?莫不是這王老爺生了個妖怪?邊長空心中暗道。此時已經寂靜下來,只聽到兩人心臟都撲撲撲的跳動,那跳動之聲比往時快了何只數倍?如今他莫名其妙之下,又捲入了這般詭異恐怖之事來,當下悔得腸子都青了,直恨自己耳根子軟,正自怨自艾間,看見王老爺慢慢走到門前推開了門。
屋裡正對著門的便是一張檀木繡榻,繡塌之上碧綠的錦帳都已拉開了掛在兩邊的銀鉤上,一眼便看到**躺著的人
。**大紅的繡絲菱花錦被裡裹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此女子青絲如雲中露出半片雪白的臉頰。此刻正平平的躺在**,似乎是已經陷入了沉睡。眼前看起來似乎是一副極平常的海棠春睡圖,看上去並無什麼特異之處,何以她竟然能發出那般恐怖的聲響來,這委實令人難以索解了。
邊長空見屋裡不是什麼怪物,恐懼之心自然便放下了大半,雖然仍有一些警惕,到底已經不象先前那般惶恐懼怕了。畢竟只要不是邪惡的妖怪,以他如今的實力還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當下他便跟著王老爺走進屋裡細細的打量起來。這間閨房不大,擺設甚是簡單,一床一桌一臺一架而已,此外另有幾隻曲凳和一張小几。梳妝檯上放著一隻鑲滿珠花和用黃金妝奩了的銅鏡,銅鏡下面是一把玉梳。一旁的書架上滿是各種書籍。看來這小姐素喜讀書,小几上還有一管狼毫,一座硯臺,以及一張寫著小楷的白紙,想來是這位小姐未病之前書寫的,病倒之後卻沒人給她收拾了。
邊長空慢慢的踱步進去,聞見濃重的藥草氣息,不禁皺了皺眉頭。屋中幾面窗都關得緊緊的,而且還糊上了黃紙。這藥味散不去,直薰得人想要咳嗽,他正想轉頭細看,卻聽見王老爺說道:“神醫還請移步過來看看!”
邊長空走到床邊站住了,那王老爺卻不靠近這裡,只是站在離床數尺的地方說道:“煩勞神醫掀開被子,便能看見症狀了。”邊長空哪想到其中有什麼古怪,依言揭被一看,哇得一聲大叫,頓時便是騰騰後退了幾步,將後面的茶桌壓的翻倒了。
就算是邊長空心中有所準備,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被中的女子全身不著一縷,然而在她那玲瓏的軀體之上,竟然是彩色斑斕,紅黑之色聚如雲紋,看起來竟如同是一隻毒蟲一般。更讓人絕得恐怖的是,在她的肩、脅、腰、腿等兩側,一道順延下來,竟然是橫生著數十隻小小的蟲足,這些蟲足長短粗細如同是人的手中一般,而且這毛茸茸蟲足還在上下起落勾折,直如是活物一樣。
邊長空一臉的驚愕,張口結舌的指著**說道:“她……她這是化妖之症?”此番驟驚之下,自然是是說不出話來了?王老爺聽到邊長空的話,先是一喜,喜的是這位神醫只看了一眼,便能說出此症狀來,定然是有些見識的,但是再看邊長空的表現,顯然是不像能醫治的樣子,不由得面帶苦笑的說道:“神醫,你也看到了,便是這個怪症,請來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唉……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然會得遭此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