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鄭永浩的表情有一些怪異。
“當然了，但如果不能說的話那就算了。”
鐵修成立即點頭，只是突然想起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既然你想知道，那可要做好準備。嗯，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鄭永浩很快把第一次見到半屍人而後在京城與對方重逢，再後來自己給他起名關山海，一直到現在的事情都大致說了一遍。
當然這裡面已經縮略了太多，比如鐵修成也有參與的一些事情，還比如土源靈精。前者是沒必要，後者卻是關係太大，同時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差別。
等鄭永浩說完了，鐵修成站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有開口。
直到鄭永浩相當體貼的推了把椅子在他身後，這個鋼鑄一般的男人才撲通一聲坐下去。
“半屍人？”鐵修成的嘴脣都在顫抖。
“沒錯。”
“我們中……一直有個喪屍？”
“對的。”鄭永浩笑道。
“那你怎麼不早說出來？”鐵修成一聲大吼，喊到一半又反應過來，趕緊把聲音壓到極低。
鄭永浩也不生氣，只是看著鐵修成說道：“我能說麼？”
鐵修成一愣，然後自己搖了搖頭：“這……是不能說！”
“就是啊！”鄭永浩說道：“隊伍中還有個半屍人，這件事情稍稍弄不好就會出現恐慌。”
“嗯。”鐵修成點頭說道：“怪不得你一直都把他帶在身邊！”
鄭永浩微微聳肩。
關山海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肯定是在鄭永浩身邊，這件事在有心人看來就會覺得很奇怪。
像鐵修成，就屬於那種有心人，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除非與他的責任和工作有關，否則就絕不會主動開口詢問。
但只要知道了關山海的半屍人身份，這些疑惑和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因為除了鄭永浩之外，關山海對任何人都沒有屬於人類的感情，他又無法說話與人交流，甚至就連讀心術對他都不好使，偏偏他的實力還極為強大。
這些因素加起來，就只有讓他隨時跟在鄭永浩身邊才不會對別人構成危險，才最穩妥。
“關山海的身份要保密！”
鐵修成從驚訝中恢復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緊跟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畢竟若非他主動問起，這件事情就依然是隻有鄭永浩知道的祕密。
不過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那麼就不會去考慮後悔之類的事情，只會想辦法更好的利用這一點。
鄭永浩也是同樣的心思，反正已經說出了關山海的身份，那麼對方的能力也就不需要繼續保密。
說不定鐵修成可以比自己想到的更多，能夠更好的讓關山海發揮作用，甚至是找到讓他融入這個集體中的辦法。
“你已經研究過那隻屍王的實力了吧？”
鄭永浩沒有直接回答，卻是突然提到了另一件事。
鐵修成點了點頭，雖然現在各方面都不比從前，但以他們這麼大一個基地湊出來一些“高科技裝置”……比如攝像機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昨日一戰之後，鐵修成就一直在研究屍王，所能發揮的力量，戰鬥的方式等等，他都已經有了一番初步的判斷。
而那半個被鄭永浩帶回來的屍體也不只是勝利後的彩頭，已經有比較專業的人員去進行解剖，試圖找到對方肉體上的祕密，以及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你覺得屍王的實力如何？”鄭永浩問道。
鐵修成說道：“很可怕，非常可怕！從昨晚你們對付屍王情況來看，屍王在各方面的實力都要遠遠超過一般變種人。即便是比較大部分喪屍都不擅長的速度，我們這些沒有達到二級進化層次的人也不是它的對手。等等……你該不會是說關山海的能力與屍王一樣吧？”
鐵修成只說到一半就明白過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臉緊張。
恐怕他自己在此刻之前就從未有過如此糾結的時候，一方面很期待關山海的能力強大，另一方面卻又有著擔心，尤其是擔心關山海的能力真的與屍王無異。
鄭永浩笑了笑，先是點頭，把鐵修成嚇得臉色一變，再又輕輕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
鐵修成一愣，面對未知與忌憚，哪怕就是擁有思維強化的大腦也得短路。
鄭永浩說道：“就是你想的意思，除了毒素之外，屍王擁有的能力他都有！力量，他比任何人都強。自愈能力，我暫時也還沒見到比他厲害的。速度，他不如我，但就是張德濤也遠遠不如！”
嘶——
鐵修成倒吸涼氣，考慮到鄭永浩之前說過的半屍人身份，這不就是活脫脫的另一個屍王麼！
但驚訝還沒有到此結束，因為鄭永浩的話音還在繼續。
“可是這裡說的速度僅僅是指他在常態之下，他可以沉入大地並且在其中無聲無息的穿行，此時的速度幾乎不亞於我，自然也就遠勝昨夜那隻屍王！”
鐵修成的驚訝已經完全轉變成了震驚，作為不止一次看到鄭永浩速度的人，他最清楚那樣的速度有多麼可怕。
像昨天圍攻屍王的時候是受限於戰鬥環境，這讓鄭永浩還無法發揮速度的威力。
可如果不是在固定的地點作戰，甚至哪怕只是換一個環境，他的速度都能成為絕大多數敵人的噩夢。
想一想如果有人以鄭永浩的速度來對付自己，或是對付基地中的其他重要角色，他們很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中招。
而且就算他們反應過來了，也沒有辦法留下對方。
來去自如，越是在混亂之中，這種人就越是可怕，越是能帶給人想象之外的威懾力。
鐵修成就有點被震懾住了，尤其是他的大腦還在快速分析中讓他明白了關山海與鄭永浩在速度方面的不同之處。
那種藏身大地借大地而行的本事更加隱蔽也更加難以應對，相應的，若是關山海真的有一天不受控制與他們為敵，所帶來的威脅也就更加嚴重。
“還……有麼？”
鐵修成問的很艱難，但卻又不能不問，因為他自己都知道肯定還有。
昨夜斬殺喪屍中最特別的地方不是張潔超出年齡的鎮定與堪稱BUG般的暗影能力，也不是張德濤狂猛無比的攻擊方式，更不是鄭永浩的超凡攻擊力，甚至也不是那種讓很多人都在好奇的濃縮香水，而是屍王倒地時那如同化石般碎裂的半個身軀。
鐵修成之前是不知道關山海究竟有什麼能力，但卻知道其他幾個人的本事，包括鄭永浩應該也沒有瞞著他的道理。
這樣一來給屍王造成那種“傷害”的人就只剩下了關山海，但在鄭永浩剛剛的講解中卻並沒有提到這一點。
果然，鄭永浩重重點頭道：“有！他的能力不僅可以讓他利用大地去藏匿身形和加快速度，他還能把這股力量注入其他地方，比如說敵人的身體，然後讓對方的身體結晶化！”
嘶——
這是第幾次因為強烈的震驚而吸氣了？鐵修成自己都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一幕畫面在他的腦子裡越發清晰，那幅畫面相當的立體，正是在大地之下游走的一個身影，不停地向著地上的某個敵人發動攻擊。
然後隨著攻擊次數不停地累積，這個人所擁有的特殊力量在那個敵人身上淤積起來，並讓對方的身體組織悄然改變，直到……變成石頭！
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能力？
鐵修成很想問上一句，但最終並沒有問出來。
一是他也明白這種能力聽起來非常嚇人，但實際上肯定也會有著非常強的侷限性，沒看鄭永浩臉色輕鬆一點都不震驚乃至擔心麼。
還有就是不管關山海是不是隻認識也只認同鄭永浩吧，現在都畢竟是和他們同一戰線的人，他因為對方的強大而表現的太過震驚總是有些不合適的……
事實上鐵修成的猜測沒錯，關山海能力極強，強到可怕，當初剛剛發現的時候也把鄭永浩嚇了一跳。
但在細細觀察與研究之後，鄭永浩就發現關山海的這種能力只有在特定條件下才能發揮出恐怖的效果。
首先是戰鬥要發生在近距離可以直接接觸的情況下，因為關山海的能力似乎與他的身體有關，哪怕他的體質能量值在顯露出來時已經超過了四百，也無法和變種人一樣做到能力外放。
再就是還要求有著極大的實力差距，以變種人標準就是相差一半的體質能量值。這種情況下關山海可以非常輕鬆地把對方完全結晶化，一旦觸碰到那就是秒殺，效果極為恐怖驚人。
但如果做不到以上這兩點，哪怕可以滿足其中之一，關山海的能力也是要麼完全無法發揮，要麼就是隻能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
碰都碰不到就肯定無法發揮了，即便是能接觸到但對方的實力不比他弱甚至比他更強，他的能力也無法結晶化對方，只能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限制對方的移動與敏捷性。
除非他能在不停削弱敵人力量的同時還長時間的向對方施展能力，這樣一來透過連續不斷的積累，也能達到那種恐怖的如同“石化”的效果。
比如昨夜對付屍王，他就是什麼都不需要考慮，不需要正面戰鬥，只是不停的對屍王發動攻擊，在對方體內積攢著力量，然後最終完全爆發奠定勝局……
這就是一個比較極端的情況，畢竟在正常的戰鬥中，沒有敵人會傻到站著不動讓他打。而那些能夠抵擋他能力的敵人，卻又基本上都擁有著正面戰勝他的實力。
“原來如此。”鐵修成悄悄鬆了口氣。
他的職責讓他不能不對身為半屍人的關山海有所防備，而如果關山海那麼恐怖的能力還可以毫無限制的使用，他真的就想不到什麼辦法能去應對了。
或許把整個基地包括所有人甚至是地皮一起炸上天能有點用，但他要真把這種辦法當作應對威脅的戰術……那就太扯了。
從關山海的能力再到關山海的“性格”，包括鄭永浩與關山海之前的相遇與重逢過程，鐵修成都又詳細詢問了一遍。
鄭永浩知道他是在為更好的分析和安排一切而收集資料，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鐵修成頻頻點頭，當鄭永浩把能想到的都說完了，就立即坐在那裡沉思起來。
鄭永浩太瞭解這傢伙了，一旦他開始思考分析，除非是有涉及職責的更重要的事情發生，否則就是地震了都震不醒他。
果然，直到鄭永浩離開，鐵修成都還擺著之前的姿勢坐在那裡，好像已經被他正在思考的物件給石化掉了一樣。
……
一場慘烈大戰給基地帶來的變化是非常大的，特意沒有展開速度而是坐車回到中心駐地的鄭永浩，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當然，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有這種感受了，上一次還是在前世的時候。
同樣是經歷了幾乎可以讓基地覆滅的危機，同樣是最終獲勝但卻失去了很多的弟兄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眾人在精神狀態和各個方面的變化也都極為類似。
有些人漸漸平靜下來，甚至已經能夠和其他人說笑。
只是若是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話題經常是從天南跳到地北，似乎就僅僅是為了說笑而說笑。
有些人則一言不發，他們的雙眼中現在還有一抹血紅，彷彿是沸騰的血液非但沒有因為戰鬥結束而平息下去，反而還燃燒的更為猛烈。
只有曾經上過戰場的人才知道，那不是他們的熱血被點燃，也不是他們骨子裡的凶戾被激發出來，而是他們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這是危險的徵兆。
放在浩劫之前，任何一個部隊中都有專門解決這種問題的心理醫生。
一旦這種問題被解決，他們就會完成從新兵蛋·子到老兵的變化，但是在如今卻只能靠他們自己。
能接受和撐過去，他們就能適應這個世界。而若是不能，那麼當下一次戰鬥來臨，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們，因為他們會自己毀了自己。
另外還有一些人明明沒有打掃戰場的工作，卻仍然來到了之前的“前線”。
只是他們帶的不是鐵鍬掃把，而是武器，是刀槍！
他們在別人或是驚訝或是同情的目光中砍殺那些早已經死去的喪屍屍體，用近乎瘋狂的舉動去發洩著，而後突然又嚎啕大哭。
面對這樣的一些人，有人只是站在遠處嘆息，有人上前勸解，也有人被觸動而加入了他們，還有人暗暗撇著嘴角在心中嘲笑。
只是現在的這些人都想不到，不同的表現已經預示了他們不同的未來。
敢怒敢哭最後又清醒離去的人，將比任何人都更早明白這個世界的本質，讓他們在悄然間已經有了成長，不再怕死卻又珍惜著活著的時光。
直到用盡力氣軟倒在地也沒有能恢復的人，他們的憤怒可能會毀了他們，但也能給予他們最強大的勇氣，讓他們無所畏懼。
出面去勸解去安撫的人自己都不會知道，他們無形中已經被這些人所感染，被這些人所打動。當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們此時的變化就會讓他們下意識地避免同類事情發生。
至於那些看似良善發出嘆息，實際上卻連憤怒的同伴都不敢面對的人，他們就和最後一種不僅冷眼旁觀還暗自嘲諷的傢伙一樣，除非運氣爆棚，否則就都將被這個世界所淘汰。
劫難，災難，隨便是怎樣的說法。
看起來似乎就只是人類與喪屍之間必然要被引爆的戰爭，但在某一些明眼人的眼中，這卻是這個新世界對其上生命體的第一次篩選。
物競天擇！
只有能在這場生死考驗中活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這個世界的住客，乃至是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
鄭永浩就是這樣想的，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當這場持續數月之久的劫難過去，人類世界或者說倖存者世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那些屬於和平時代的遺留，在暫時還勉強存在的舊秩序舊體系，將徹底被死亡和毀滅所摧毀。那些還被某些人期待的希望，就如同鏡花水月般，都將徹底成為破滅的幻夢。
如果說之前的浩劫是這個世界強硬的推行了一個新的改變，那麼如今的屍潮劫難就是這個世界再一次的展現了她的強硬，逼迫已經被改變和逃過改變的所有人去承認，去接受，進而去成長，最終去適應。
而現在，這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當鄭永浩回到中心駐地時，如他所判斷的，秦雪已經醒來。
出現在他面前的秦雪非常虛弱，就好像大病了一場似的。
但看著這樣的秦雪，鄭永浩非但沒有擔心，反而大喜。
他立即就察覺到了秦雪的變化，那不是模樣的不同，而是氣質的變化。
未來的冰雪女神果然不同凡響，雖然她錯過了第一場與屍潮的戰鬥，但這一次心境問題的爆發卻也讓她因禍得福，得到了極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