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下方的每一個都屏住了呼吸,那些舉著槍計程車兵是這樣,鄭永浩的隊伍還有李陽他們也是這樣。
從他們的角度到不到塔樓上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藍鵬飛會下達怎樣的命令,又或者……根本無法下達命令。
轟!
沉重的轟鳴聲終於響起,隨著大門緩緩開啟,答案也終於出現。
士兵們顯然還接到了其他指令,他們的槍口依然指向塔樓頂端和隊伍這邊,但卻已經在向兩旁撤退,讓開了一條通道。
“他竟然說服了那頭倔驢,怎麼做到的?”
吉普車中用身子完全護緊了墨月的李陽簡直不敢相信,雖然他明知道鄭永浩用來說服對方的肯定不是嘴巴,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可不管鄭永浩是怎麼做到的,基地大門已經開啟卻是事實,他們如果連這個機會都抓不住,那才是浪費了鄭永浩的冒險和努力。
前後三輛車開足了馬力狂奔出去,還有士兵心有不甘似乎想要阻攔,但最終還是沒有敢射出子彈。
軍令如山!
他們面對必死局面要得衝,而現在面對必勝的局面卻也只能放棄。
塔樓上,放下對講機的藍鵬飛好似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臉上有憤怒,更有無盡的疲態,只是他的腰板依然挺直。
“現在你滿意了?”藍鵬飛盯著鄭永浩說道。
“很好。”鄭永浩倒提唐刀,徑直轉身走向視窗,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藍鵬飛會在他後面暴起偷襲。
藍鵬飛的確很想給他來一下子,但想到剛剛那一幕,他最後還是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
“他們離開了。你自己要怎樣走?”藍鵬飛問了一句。
鄭永浩平靜說道:“不勞你費心。喔,對了!你可以下令開槍了,應該可以少受一些責罰!”
藍鵬飛一怔,鄭永浩已經從視窗一躍而下,如俯衝的雄鷹般眨眼就落到了地面,更追著他的隊伍而去。
“頭!下令啊!”
那兩名副手只是手掌被灼傷,鄭永浩並沒有要他們的性命,此時趕緊提醒藍鵬飛,後者卻是搖了搖頭。
開槍?有用麼?
按照軍令,他手底下的人全都縮回到了基地裡面,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而就這麼眨眼的功夫,鄭永浩就已經追上了隊伍,衝進了車裡,開槍也來不及了。
至於說追擊……
他當前的任務是把守大門,雖然沒有守住,但追擊已經不在他的職權範圍,而且他也不想去追擊。
基地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知道,但從接獲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以他的閱歷和經驗也能判斷出一些,只怕今天過後整個基地的格局都將發生極大的改變。
到時候會是怎麼個樣子,現在可還都說不好呢啊!
“算了,關上大門!”
藍鵬飛一揮手,有些意興闌珊。
“可是頭,就這樣讓他們走,上面肯定會追究的!”副官急忙說道。
“哼!”
藍鵬飛冷哼一聲說道:“我追出去上面就不會追究了?既然怎麼都是追究,我何必還要讓弟兄們付出無畏的死傷!而且你們可以看著,這件事之後也不會有人再提,他剛剛那句話可有人比我們更看得明白!”
聽藍鵬飛這麼說,兩位副官對視一眼,又同時望向一個地方,盡皆無言。
那是他們的腳下,原本鄭永浩站立的地方。
此時有一個大洞,看起來就好像被*轟穿的一般,從頂層直透到地下。
可是他們知道這哪裡是被*炸開的,分明就是被鄭永浩用那把唐刀刺出來的。
在看到那一幕之前,他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竟然可以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威力,簡直就好像是神話傳說中的仙人在駕馭飛劍。
而鄭永浩在斬出那一刀時對藍鵬飛說道:“你們留不住我,我可以隨時離開也可以隨時回來。而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們這個基地的人,你的弟兄你的長官,就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誰也躲不掉!若是不信的話,你現在大可以下令開槍,去賭上一把!”
此時人已經走了,但這句話,猶在耳邊!
傳達下命令的藍鵬飛將兩名副官趕出塔樓,自己一個人盯著對講機,等待著將要降臨到他身上的命運。
然而他的心卻不在此處,甚至對自己可能的遭遇都並不擔心。
他只是突然有了一種感覺,時代變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個人的力量再也無法被忽視,像他們這樣以群體優勢來決定大勢的軍人,或許已經走到了盡頭。
……
“藍鵬飛沒有追來!”
吉普車上,司機盯著後視鏡激動地說道。
李陽卻沒有那麼樂觀,一邊幫墨月蓋好大衣,一邊說道:“他沒追過來,卻還有其他人,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原本在李陽的計劃中,鄭永浩把墨月帶走之後就由他來拖時間。
但現在鄭永浩把他也一起帶出來了,少了拖延,田家那對父子肯定察覺到了狀況。
而就在基地外面,正有著歸他們統領的一股部隊。算算時間,此刻應該就已經接到了追擊他們的命令。
“他們來了。”鄭永浩突然說道。
“什麼?”李陽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的那些人,他們已經追過來了!十二輛車,人數在三百以上。”
“你怎麼知道的?”
李陽簡直無法理解鄭永浩怎麼做到的,之前逼迫藍鵬飛給他們放行還能想到一點理由。
比如鄭永浩的實力太強手腕太硬,還可能是藍鵬飛本來就對基地不滿,也趁機賣個人情。
但是現在他連一點追兵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鄭永浩就肯定對方已經過來了……千里眼順風耳麼?
鄭永浩沒有給他解釋,從車身的震動中感覺到地面的震動,然後判斷出有一批人馬正在靠近,甚至推算出大致人數,這種事情不是隻言片語能說清楚的。
“棄車!”鄭永浩說道。
“那怎麼行,我們的車更快!”
李陽說的沒錯,他的吉普車比其他兩輛車都快。
哪怕他明白鄭永浩的用意是大家在一起更方便行動,而且也不可能丟下同伴不管,他也不想放棄自己這更快的車輛。
就和他一開始的想法一樣,除了墨月,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包括他自己,自然也包括鄭永浩的那些同伴。
可惜鄭永浩根本就不與他爭論,車門一開縱身躍下——還帶著墨月一起。
“混蛋!”
李陽真是沒留鬍子,否則他現在一定是鬍子翹起來老高。
吱——
車輪抱死,與地面急劇摩擦,李陽和他兩個心腹的身子都在慣性作用下狠狠一顫,才最終隨著吉普車一起停下。
另一邊張德濤已經將車子減速,鄭永浩抱著墨月直接跳上車。
看鄭永浩那個樣子,如果他們不立即跟上的話就會被直接留在這裡,他一點都不覺得鄭永浩會猶豫一下要不要等他們……
還能怎麼辦?跟上吧!
被拉上車的李陽第一次感到有些後悔,他現在覺得把墨月交給鄭永浩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而且……
此時的他們已經全都聽到了,那是有大部隊在接近的聲音,彷彿是他們之前曾經聽到過的屍群衝擊之聲,但又有些不同,因為這聲音中帶著秩序。
屍群可不會有秩序,只能是敵人,是金雞湖基地的追兵。
“他們來了!”李陽驚呼道。
不需要他說,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那一輛輛軍車就好像是從地平線以下突然冒出來的,雖說與眾人還有著百多米的距離,壓迫力卻已經如同對面相遇,眼睛好使的都能看到那些架在車頂的重機槍和火箭筒。
鴉雀無聲中,如李陽的那兩個心腹都是滿頭大汗。
誰說有勇氣就不會害怕,誰說連死都不怕就無所畏懼!
在這樣的壓力面前,就連李陽都嘴脣發顫,車上真正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只有兩個人——鄭永浩和張德濤。
鄭永浩在上車之後就坐到了父母的身邊,檢查他們的狀態,確定讓他們安睡的藥物依然發揮著作用,而且也沒有其他的意外發生。
而後他就一直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彷彿將一切都交給了別人去處理,更對眼下的局面絲毫不擔心。
張德濤則從始自終都沒有去看過一眼後視鏡,更不用說緊張地回頭,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眼前的路面,還有手中的方向盤。
但車輛行進時的變化卻表明,他對後面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知道追兵已經靠近,於是才做出了相應的變化。
在張德濤的控制下,車子的行進路線突然詭異起來,竟是沒有規律的左右搖擺,但本身的行進速度卻沒有減慢多少。
一般人還不知道張德濤在幹什麼,李陽卻是在緊張中也不由得一愣。
他隱約記得這種駕駛方法,似乎是很多年前他和墨康博到一個地方觀摩學習時,對方“表演”給他們看的,用意則是在高速行駛中躲避追兵的射擊。
“他也是軍人!”
李陽腦中有著霎那的念頭,揣測著張德濤的身份,但也就只是霎那時間而已,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他們的速度的確沒有降低多少,甚至可以說是與之前相比根本沒有降低,但與追兵的距離卻仍然是越來越近。
對方的車速,明顯比他們要快上一些!
“不用管其他,他們不會開槍!全速過橋,甩開他們。”
鄭永浩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但卻突然開口。
張德濤對他的話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他聲音響起時就已經擺正了車身,將發動機的轟鳴聲提升到了極限。
“不能過橋!以我們的速度肯定還沒透過就會被追上,到時候連躲都沒地方躲!”
聽鄭永浩這麼說,而張德濤竟然還真就照辦,李陽急的一聲大吼。
他也注意到了那些追兵並沒有開槍,而且在稍稍冷靜之後也想明白了原因,肯定是姓田的那對父子特意提到了這一點,為的自然就是他們不知道在那一輛車上的墨月。
即便他不喜歡,但也知道這是他們的一個優勢,一個機會。
但他更知道如果過橋的話,就是在浪費這僅有的機會,因為他們很難在被對方追上前透過橋面!
不!都已經不是很難!
李陽幹了一輩子的情報工作,在計算方面可說是極有特長,他稍加計算就發現不是很難而是肯定不能。
他們將會在透過四分之三橋面時被對方追上,而到了那個時候,被困在橋上的他們將再無生機!
李陽扯著嗓子喊出來,對於鄭永浩他已經不抱希望,他覺得這個人就是個瘋子,最可怕的那種瘋子。
他希望張德濤能趕緊改變方向,雖然沿河而走一樣會被追上,但卻多了一些可以選擇的方向,或許還能遇到別的成功脫身的機會。
可是張德濤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的喊聲,調整了方向直接可上橋頭。
“你們!”
李陽都要急瘋了,他很想問問張德濤,莫非你是那傢伙的木偶不成,難道他讓你死你也會去死?
不過都到這時候了,他覺得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已經上了橋就只能前進不能後退,除了祈禱那些追兵突然全部拋錨,或者是這座橋隨著他們走過一點就塌一點……他完全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自己等人順利逃脫。
但是他想的這些——可能麼?說是白日做夢一點都不誇張!
“完了!”
李陽面若死灰,讓他支撐到現在的力氣似乎一下子散了,本就只能支起的半個身子完全癱倒在座椅中。
身後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他沒有回頭看也能猜到是追兵同樣上了橋,只怕再過一會就要把他們逼停了吧!
然而就在他想要扭頭看一看墨月,用最後時間看一看這個如同女兒般的女孩時,他卻驚訝地看到鄭永浩站起了身,而且正走向車門。
“你還要幹什麼?”李陽驚訝問道。
鄭永浩沒有回答他,他並不意外。
但就連其他人也沒有發問,似乎都沒有驚訝,則讓李陽感到不可思議。
嘩啦——
鄭永浩一把拉開了車門,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竟然就直接跳了出去。
車輛依然在高速行駛,當李陽扒著車窗向外看時,鄭永浩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但他的樣子並不狼狽,而是在那裡竟如同鐵塔,任憑狂風加身強敵在前,都是巍然不動。
“難道他要一個人阻擋追兵!”
李陽枯黃的眼珠似乎燃起了一股火,一股已經消失了許久的火。
他的心——
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