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圓,高聳的樓房隨住戶沉入睡眠,安靜不聞聲響,大白趴在客廳角落裡,豎起耳朵。人類難以察覺的細微聲音,卻逃不過它的靈敏觸覺,大白警惕地睜開眼,只見兩道黑影摸著窗戶縫爬了進來。
熟悉的氣味充滿客廳,大白興奮地搖著尾巴撲了過去,卓曉趕緊在嘴前豎起手指,壓低聲音道:“噓——乖狗狗,喝這個。”
卓曉擰開瓶蓋遞到它的嘴邊,大白一看是最愛的可樂,玩命喝了起來。卓曉見喂得差不多了,用手肘戳戳路塵,點頭示意道:“喂,好像快出來了。”
路塵在昏暗中推推眼鏡,嚴肅無情道:“王的狗,王被留香,王的責任。”然後乾脆利落地把空瓶子塞到卓曉的懷裡,點頭示意道:“已經出來了。”
沒辦法,卓曉只能一手拿著可樂餵狗,一手拿著空瓶接尿,路塵好心地幫他捏住鼻子。結果大白喝得急了被嗆到,迎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濺得大張著嘴巴的卓曉滿臉可樂渣。
“呸,真噁心!都濺到我嘴裡了。”卓曉扶著牆嘔起來,反胃不已,路塵把塑膠瓶整齊地擺入環保袋,點頭道:“接了三瓶,夠用了,好像驚動了伯母,我們趕緊走。”
兩道人影在大白的歡送下,再次從窗戶離開,臥室的門縫在黑暗中輕聲開啟,卓媽舉著掃把溜出來,推開窗戶往下一看,“沒摔死吧,這裡可是十九層啊?”
卓媽開啟燈後檢查了一遍客廳,與睡前絲毫不差,只有大白的窩旁,多了一個半空的可樂瓶,疑惑道:“兩個賊辛辛苦苦爬這麼高……到底是來偷什麼的?”
“偷自家狗尿去了。”
此時不過凌晨五點,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裡顧客稀少,邊聆與言謙少對坐在窗戶旁的鞦韆上,桌子上堆著十個全家桶,引得服務員側目連連。
“你是說卓曉?”本就沒睡醒的言謙少一臉困惑,又重複了一遍問題,邊聆吃得狼吞虎嚥,不耐煩道:“廢話,剛才不是你問我他幹什麼去了嗎?”
塞滿食物的嘴裡,呸的一聲吐出一根骨頭,邊聆捂著圓滾滾的肚子,舒服地靠在位置上,“跟著那兩個老古板,不知道善用自己的能力,竟然跑去打工掙錢!累死累活還吃不飽飯,搞得我都想叛變了!星少不要做叛位了,光明正大來我們這邊當金主,好不好嘛?”
言謙少好笑地搖搖頭,因為公共場合不方便抽菸,嗓子有點癢,於是伸手鬆松衣領,“邸笙在懷疑我們的關係,這種非常時刻,你還敢來找我。”
“那你還敢答應來?反正大家都是輔位,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邊聆拎著剩下的全家桶離開快餐店,言謙少雙手抄兜,跟在她的後面招搖笑道:“那是你的理由。”
和你的妄自菲薄不同,我是志在必得。
到了岔路口兩人正要拜拜,邊聆忽然看到商店玻璃窗內展示的模特,流著口水道:“哇,這件洛麗塔的洋裝好漂亮,穿在人的身上一定會更漂亮的!我穿給星少看好不好?”
“不要,好貴。”言謙少看著商標上那一串長長的零,明顯是騙傻子的,於是爽快地拒絕了,“我在遊戲裡認識的邊聆,是一個天真無邪、善解人意的美媚,怎麼一見面就全變了?”
“要不是入了蚩尤戰棋,我大概還能和你裝裝。”邊聆抱著他的胳膊撒嬌道:“買給我嘛!反正在戰棋結束後,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你一分錢也沒花還做了好人,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擺在你的面前,你不要不珍惜啊!”
言謙少睡覺時接到邊聆的連環奪命call,本以為有什麼大事,開著紅色機車趕了過來,不想是來當提款機和拎包工的,好不容易甩了這個吸血鬼,打著哈欠回到別墅,就聽到身後傳來清冷的女聲,“你去哪兒了?”
語氣滿含質疑,言謙少轉身一看,果然是邸笙站在樓梯上,無奈地咬著牛奶盒的吸管,說得含糊不清,“被無產階級壓榨去了,小美女起得很早啊!”
“如果你問心無愧,為什麼要躲躲閃閃,遮人耳目?”
“我什麼時候‘躲躲閃閃’了?”言謙少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驚訝道:“我出門不久便感覺被人盯上了,施了個金蟬脫殼的法兒跑了,難道跟蹤我的人是你?”
“因為我知道你接了邊聆的電話,你敢說不是去見她?”邸笙挑明意圖,言謙少不在乎道:“家族世仇,朱麗葉與羅密歐還相愛了呢!我為何不能在戰棋結束前,珍惜一下必將死去的戀人。”
邸笙冷笑道:“既然捨不得,為何不學學吳三桂,一怒衝冠為紅顏呢?”
“我對蘇起的感情,深厚到什麼地步,你一個女人怎麼會懂?哦,說曹操曹操到,你醒了。”
邸笙聞言扭頭一看,只見蘇起站在二樓的扶手旁,低頭說了句早安,蘇起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無奈道:“在屋子裡就聽到你們說話的聲音了,在聊什麼?”
“既然聽到了還問什麼,作為王位,不該做點什麼嗎?”
蘇起見邸笙神色沉重不比以往,只得嘆道:“謙,邸笙說的有道理,不要再和她聯絡了。但你若真心喜歡她,不如讓她來當叛位,我自會將她視如戰友。”
“我問過了,她不肯,我也沒辦法。畢竟在戰棋最後結算時,若是我方沒有出現叛位或者棄位,她還是要死,風險太高了。”
言謙少端著一盤子牛角麵包坐到餐桌旁,邊吃邊說道:“我會按照你說的,不再和她聯絡,只是有點可惜。就像這次約會收穫到的,我已經跟蹤到他們現在的住址了。”
鋥亮的陶瓷花瓶映照著蘇起沉思的神態,“因為你的出現,雙方再次回到對等的局面。若論實力,我們雖稍強於對手,但敵人三番五次在困境下脫逃,在下次行動之前,我們一定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餐桌上正中間擺著栩栩如生的深藍色布藝假花,與金箔楓葉骨瓷盤交相輝映,色彩柔和令人愉悅,邸笙建議道:“路塵的盾牌也很厲害,不能忽視,我想我們可以分散作戰,將邊聆和路塵調離卓曉的身邊。”
“金鼎閣可以做到。”言謙少舔去大拇指上粘到的麵包屑,奸笑的骷髏與勝放的玫瑰雕刻成的銀戒,反射著太陽的光彩,耀眼奪目,“但一來殊靈持續時間短暫,二來有被突破的可能。”
“短暫足矣。”邸笙點頭道:“路塵和邊聆知道卓曉的重要性,如果王被孤立,他們兩人不可能無動於衷。”
蘇起抬頭望向兩人,神色堅定道:“沒錯,我們要創造出一個三對一的局面,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發出最強大的武值,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三人如此這般制定好計劃行動,趁著天色來到目的地,守在電梯門前的拐角,只等卓曉邁出電梯大門的一瞬間,給對方致命一擊!不想三人一直乾等到深夜,腳步聲此起彼伏,卻不是他們要等的人。
言謙少疑惑道:“人不在家也不回來,是出去尋找戰友,還是已經發現了我們?”
三人在困惑中保持著所剩不多的耐心,不想等在樓下轎車中的管家來了電話,彙報道:“少爺,在別墅附近發現了卓曉三人的蹤影,您決定怎麼辦?”
邸笙狠狠瞪了言謙少一眼,言謙少趕緊豎起三指指天,摸著靠近心臟的胸口表明清白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走漏訊息!”
言謙少困惑不解道:我並沒有告訴她啊,並在成功跟蹤到她的新家後,利用金鼎閣變換位置,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回去。連小美女尚且被我甩了,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樣也好,我們立刻回去。”蘇起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哪怕再大的困難與挫折壓在肩頭,也無法令他有絲毫的驚慌,“來一個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