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時,天色都暗了。
洛露與冷蕭然一起用過晚膳後,重回到怡香苑。
白鼠很奇怪,今晚的她怎麼沒讓假王爺拉去清風閣,而且他發現,這男人陪她下完棋,離開的時候,那犀利的目光還特意地掃了一眼床底下。
洛露看來玩了一天也累了,窩在被子中睡得很香。
白鼠趴在她肩上,聞著她的髮香,聽著她沉醒的呼吸聲,伸出小舌不停地舔著她的面頰。
清晨起來,白鼠還貼在她胸前睡著,洛露摸了摸它的毛:“哎,起來了!”
白鼠慵懶地睜開眼,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吱吱……這麼早叫我起來做什麼?”
洛露拎拎它的小耳朵:“跟你說,你今天乖乖地呆在屋子裡,我呢,等會要與王爺去宮裡向皇上,太后娘娘請安,去拜什麼早年,有可能會很遲迴來的。”
說完,她起身讓燕兒拿衣裙來。
“姐姐,離侍衛剛剛過來說,半個時辰後就出發了。”
“哦,那快點。”
洛露匆匆穿好衣裙,因為要去皇宮,她坐到梳妝檯前,好好讓兩個丫環替自己打扮,描眉,上粉,一番“折騰”後,洛露顯得既高貴,又不失清秀典雅。
簡單地用完早膳,洛露便帶著兩名丫環來到前院。
早早等候在前院的冷蕭然回頭見洛露從迴廊處下來,見她著了一身淡黃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紅紅的梅花,頭上的如意髻插著他送的金釵,指上套著他送的戒指,臉上漾笑,溫婉動人。
心下自是一喜,上前扶了她的手:“昨晚睡得好嗎?”
“好。”她盈盈一笑。
朝陽下,她的笑很甜美,冷蕭然心有悸動,默默地,他避開了目光。
“王妃還沒到嗎?”洛露見馬車停在院外,卻不見王妃的人影。
“再……再等會。”冷蕭然攥緊了她的手。
又過了半個時辰,洛露才見到王妃一身豔麗的著裝,帶著兩名貼身丫環娉娉婷婷地過來。
走到王爺跟前,她福了福身,眼眸含笑,風情纖纖,柔柔蜜語:“王爺早,妾身因貪睡晚起,請見諒。”
冷蕭然淡淡地恩了聲,手一揮:“走。”
那冷蕭然帶著妻妾,管家,侍衛,丫環等一干人坐上馬車,浩浩蕩蕩地向皇宮進發,這怡香閣裡的白鼠還貼著枕呼呼睡著。
昨晚一直睜眼看著燭光下的洛露,直到半夜才睡去,此時的他正好睡著。
“咕咕……”,臨近中午,他讓肚子的咕嚕叫聲吵醒。
蹦下床,這才發覺洛露她們早就關門走了,可能走得過於匆忙,竟忘了給他的盤子裡放上肉丸子。
正無奈著,一陣清風透過窗拂來,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肉香。
“嘿嘿,曙兄,有吃的了。”他一高興,朝著香源奔去。
“是什麼?能不能吃啊?”白曙擔憂地問。
身為鼠的曹子浩爬上後窗,只見窗臺上放著一個肉包子,色澤油亮,悠悠飄香,煞是誘人。
他舔了舔脣,嚥了下口水,這肚子餓了,那香味聞起來就特香,特引人食慾。
“包子啊,肉包子。”他毫不遲疑地抓起來就放進了嘴裡。
“喂,誰那麼好心放包子在窗臺上?”白曙狐疑地問。
他邊嚼邊說:“可能是離銳吧,他常常拿東西我吃。”
“哦,你慢點吃,別嚥著……”話沒說完呢,白曙只覺肚裡一陣翻天倒海,擊得他無處躲藏……隨後他模糊地聽到。
“唔……我嚥著了,不不……白兄,白兄……很痛,我們……中毒了……”聲息越來越微弱。
此刻的白曙突感魂靈如繭抽絲,越來越空,虛無飄渺。
他無法回答曹子浩,只是一瞬,他就淹沒在一股黑潮之中。
“叭……”白鼠口吐白沫,重重地跌落到屋角,四肢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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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慢慢向西邊墜落,皇宮正武門前的大道上,二
輛馬車朝六王府方向徐徐行進。
一車內,洛露斜靠著軟枕,一雙腳抵在篷側,手裡甩動著一串晶瑩的珍珠項璉,臉上掛著淺笑。
“怎麼?丫頭,很喜歡是不是?”冷蕭然坐在她身旁,一根修長的手指繞著她垂落在鬢角的一縷頭髮。
洛露雙手包著珍珠璉,撩眉瞧著冷蕭然,詭異地笑著說:“哎,我問你,假如我把這些珍寶都藏好,等我們要穿越回去時,我再把它們都戴到身上,你說可不可能帶得走?”
冷蕭然一窒,訕訕地笑笑:“能吧。”
“真的能嗎?”洛露一骨碌坐好,眼眸瞟向他腰間。
瞧著她眼裡露出貪婪之色,冷蕭然下意識地撫上佩在腰際,剛剛皇上送給他的一塊鑲金翡翠玉,這可是無價之寶啊,梵萱王告訴他,這塊玉可是幾千年前的古物,是鄰國進獻的,因喜歡六弟,才把這玉送給他作新年禮物。
“給我。”
洛露拿開他的手,毫不掩飾自己的“貪財”之心,一把扯下玉佩。
“嘿嘿,這可真是寶誒,瞧……”洛露挑開視窗小布簾,把這塊晶瑩剔透的玉放在陽光下,頓時,那碧綠的方型雕花玉佩隱現出了溢彩的流光,“怎麼樣?如果到時我們把它帶回去,那真的發了,嘻嘻,古董啊!”
她看著冷蕭然,笑得眉眼兩彎彎,甚是討好之樣:“回去後能不能給我?”
“為什麼?”冷蕭然無趣地問。
“因為你家比我家富有,你錢那麼多,這……就算你送我訂親禮吧。”她涎著臉。
冷蕭然凝了凝眸,沉思片刻,揚脣一笑:“現在不能送你,往後……回去了再給。”
洛露欣喜,拉住他的手:“真的?你不會又騙我吧?”
他在現代對自己可是鐵公雞——一毛不拔的,只是到了大梵王朝還大方點,別回去後,他又恢得本性吧。
“來!”她伸出右手的一根小拇指。
冷蕭然愣愣地望望她的指頭,又抬眸盯向她,不明所以地問:“怎麼?”
“拉勾啊!”
“拉勾?”
“啊呀,”洛露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耐道,“我說你失憶不至於連拉勾也不懂吧?這可是七歲小孩都會的。”她拽住他的左手,捏住他的小拇指,讓自己的小指靈活地勾住他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兩人的小指頭緊緊地勾在一起,如拉鋸般推推拉拉著。
而冷蕭然不懂其意,被動地任由她勾著自己的小指推拉了十多下。
“好了,曹子浩,我倆在大梵王朝拉過勾了,假如哪天你變了主意,那你就變小狗。”洛露一本正經,重新幫他把玉佩掛到腰間,完事,拍拍手。
見對方沒反應,她眉頭一蹙,盯著他。
他一副茫然的表情,如“讓人算計”後顯得不解又無措。
“喂喂,”洛露在他臉前晃了晃手,一雙翦眸眨了眨,“你的魂沒出竅吧?”
冷蕭然嘴角動了動,眼裡閃現了波光,他一把抓住洛露的手,沉聲道:“告訴我,什麼一百年不許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是這樣說的,不許變?一百年?是指心嗎?如果她能陪自己一百年,他夫復何求?
洛露睜大眼,訝然道:“曹子浩,你不懂剛才我們拉勾的意思?”
冷蕭然很坦然地點點頭,眼裡的澄淨讓洛露明白,他真的不懂誒。
這人失憶,連小孩子會玩的“遊戲”也忘得一乾二淨?
“是這樣,剛才我不是想要你的玉佩嗎?你答應以後給我,我呢,怕你到時說話不算數,就和你拉拉勾,說明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就是過一百年也不能變的,如果你變了,我會咒你做小狗。”洛露認真地說。
“不會變的。”他回答得也認真。
洛露撇了一下嘴,這男人性情變得……傻里傻氣了?
“是不是拉過勾真的就一百年不變了?”他凝眸望著她,神情倒像個懵懂的男孩。
洛露好
笑:“這是……這只是兩人之間的約定了。”
“你會變嗎?”他開始問了,抓住她雙肩,無一點玩笑之意。
“什麼?”
“你剛才是指玉,我現在是指心。”他點點她飽滿的胸前。
洛露羞然地一把撇開他的手,環住胸撅起嘴說:“誰跟你說心啊?”
“我跟你。”冷蕭然霸道地拽過她的手,學她的樣也勾起了她的小拇指,表情莊重,“現在輪到我說,你聽著……拉勾上吊,你我的心一百年不許變!”
洛露望著他,想嘲笑,卻對上了他幽深含情的眼眸,她抿了嘴,垂眸,一絲紅暈爬上了瑩白的面頰,慢慢波及到耳根。
冷蕭然見她嬌羞,心裡情潮一漾,雙手驀然擁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磁性的聲音低啞道:“夫人,不管以後……我希望能陪你一百年。”
洛露推推他,不能憾動,男人溼熱的氣息拂在耳邊,癢癢的。
她輕笑,心卻暖暖:“你現在真肉麻。”
冷蕭然輕輕閉了一下眼,睜開,眼底劃過一絲憂鬱,他緩緩地推離她,捧起她的頭,眼波柔柔地流轉在她臉上。
稍刻,他的臉慢慢湊近她,脣印在她柔軟的脣瓣上,雖然他的脣是涼的,可一落到她脣上卻是如此地火熱。
脣齒相依,他們彼此吸取著對方的甜蜜與愛意,繾綣萬千。
稍後,冷蕭然摟著她,讓她偎在自己懷裡,洛露的手磨挲著他的下頷,那兒,有短短的青色胡茬,扎著掌心,酥酥麻麻。
“你知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由來嗎?”洛露輕問。
“不知道,”他低頭看著她,好奇地,“還有故事?”
“恩,你呀,從小不愛讀書,所以就不會知道這些故事。”
“我……我現在不是喜歡了?”他寵溺地摩了摩她光潔的額,“快講我聽聽。”
“恩,”洛露想了想,慢慢地講他聽,“很早很早以前,國外有一位公主長得很漂亮,許多王子勇士都慕名前來提親,可她都不同意,眼見女兒一天天長大,國王急了。有一回,他讓公主在五位男士中一定選出一位,公主沒辦法,她就把一根手指放在背後,讓他們猜是哪根,猜對者就做她的丈夫。”
洛露停頓,坐直身子看向冷蕭然:“你猜她伸在身後的指頭是哪根?”
冷蕭然淺淺一笑,舉起右手的小指頭。
洛露擰擰他鼻子:“聰明。”冷蕭然抿嘴一笑。
洛露又接著說:“其中的一位勇士就像你一樣猜到了,公主就嫁給了他,可結婚沒多久,那勇士就要出征打戰去了,出征前,他們夫妻就拉著小指頭相約,一定要平安歸來,生生世世生活在一起。可是過了十年,她丈夫都沒回來,大家傳說他死了,於是,許多的王子勇士又來求親,可公主一個也不答應,她要等,等她的丈夫,終於有一天,一個衣服襤褸的乞丐來到她身邊,朝她伸出了小指頭……”
洛露微微一笑,卻笑得傷感,冷蕭然的手默默地握上了她的手。
“那乞丐是她丈夫吧?”
“恩,公主知道,這是他倆的約定,她勾上了那根手指頭,幸福地笑了,但是到了半夜,她丈夫突然消失了……”洛露的聲音有點哽。
冷蕭然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怎麼了?”
吸了一下鼻,洛露說:“原來她丈夫在凱旋歸來的途中讓一個嫉妒他的王子殺害了,他到死都沒忘記他們夫妻間的約定,於是,他就化作了幽靈回到了公主身邊以實現自已的承諾……公主見丈夫消失,急急去尋找,找回丈夫的屍體後,她抱住他,勾著他的小指頭喝下了一瓶毒藥,然後,慢慢躺到了他身邊……”
淚無聲地落下,洛露靠上了他的肩膀。
冷蕭然面色沉靜,心底卻如波濤洶湧,他抽出袖袋中的帕子,抬手輕輕地替她抹去。
挽住她的肩,他喑啞道:“這樣子,他們就真的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洛露無聲地環住了他的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