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洛露房門外來回走了幾遭,目光一直瞟移在窗戶上,那破碎的窗紙還沒糊上,晚風拂來,掀動的紙角透出了一抹蒼涼。
上官靖最後默默地坐在她門前的迴廊上,許久許久……
紫妃讓不明小動物咬傷的訊息第二天就在王府裡傳開了。
“洛露,你聽到了沒?紫妃昨晚差點被什麼東西咬掉了耳朵。”雨兒帶著珠珠興奮地過來看洛露,高興得手舞足蹈。
“知道了,是早上離銳跟我講的。”洛露淡淡一笑。
當時聽離銳一講,她回屋看到**的白鼠,雙目疑惑地盯住它,看到它眼睛閃爍不定,又慌亂地避開她探詢的目光,她便明白了。
這隻老鼠真的沒有白心疼它,知道護主,還知道報仇,只是……府院深深,那王爺與王妃能不懷疑到它嗎?看來,以後還得小心為好。
“洛露,會不會是白鼠?”雨兒神祕地眨眨眼。
“恩……”洛露扯脣訕訕一笑,“我想不會吧?”還是保密一下,別嚇著這個雨兒。
“她太壞了,真沒想到,一下子就報應到頭上。”雨兒拉起洛露的手坐到庭園裡的一張石凳上,“王爺今早上沒讓你去侍候?”
洛露搖頭:“沒有,離銳說王爺吩咐下來,我可呆在房裡好好休息。”
“呵呵,看來王爺對你還是偏心,”她一笑,湊近洛露的耳畔,“跟你說,昨兒個王爺到紫妃房裡甩了她一個大耳光。”
“真的?”洛露訝然地睜大眼。
怎麼可能?他不是允許紫妃懲罰自己的嗎?不是說她想怎麼就怎麼嗎?怎麼可能又去打她?
“是真的,今日她與我一起用膳,那氣焰竟消彌了些。”雨兒忍不住地開心,看到壞人捱打,那心情就是舒暢。
洛露嗤笑一聲:“沒想到。”
確實沒想到,這男人的心思太讓人難以理解,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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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幾天,上官靖都沒讓洛露去侍候他,洛露落了個清閒,因為心情不佳,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刺繡,與小白鼠說說話,偶爾雨兒來了,她也陪她到庭院裡走走。
“還在氣惱王爺?”雨兒笑問。
洛露神情落寞,幽幽地說:“我只是想離開王府。”
“你還把他想像成自己的未婚夫啊?”雨兒哭笑不得,“他真的是王爺,你別為此苦惱了。”
想未婚夫想傻了?
“不當他是了……但也不想看到這張與曹子浩一模一樣的臉。”洛露憂傷地說,“看到了就會想到是他,心裡總是不舒服。”
既然大家都說他是王爺,她也無需辯解,畢竟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雨兒摟著她的肩,輕輕勸慰:“可以理解,可你出去後沒地方安身啊,再說王爺絕不會讓你走,能讓的話也不會阻擋皇上帶你走了。”
洛露低著頭,不再說話。明擺著的事自己怎麼會不知?
雨兒見她情緒低落,就給她講小時候的故事。
她說自己是焦尚書的嫡親外甥女,因父母早逝,舅舅就把十歲的她接到家中撫養,十七歲那年帶她去皇宮,皇太后見
她活潑漂亮,心想上官靖對紫妃那文靜的女子不動情,可能會對這種性格的女人上心,故而就把她賜給了上官靖。
焦尚書見她有了好去處,自然也歡天喜地的,不想她嫁進來後,王爺除了在成親的那日與她同坐過一張床榻,之後便連手也沒碰一下。
“……父母去世後,我那時在舅舅家裡生活,舅母根本就不把我當小姐看,我那時就像個使喚丫頭……”
她慢慢說著,聽得洛露兩眼泛紅,感嘆沒父母的孩子寄人籬下的日子真不好過。
“本以為嫁到王府我會開心,可是……”雨兒攤攤手,澀然一笑,“可是我並不討王爺喜歡,雖然他現在喜歡女人了,但現在的我卻不希望他喜歡自己了。”
“人有時就是矛盾吧,說來說去,主要是自己心中有喜歡的人。”洛露斜眼瞅瞅她,別有深意。
雨兒羞然地笑笑,不順勢探討那話題:“你看我這麼苦都挺過來了,你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等以後找到了曹子浩,你就可以跟他一起回自己的家,多好啊!”
雨兒並不知道洛露是穿越過來的,只是聽她說是從別國過來遊玩,與未婚夫走散了。
洛露點點頭,心裡著實感激雨兒的好意:“謝謝雨兒姐,我會好好生活的。”
人在心情不好時,朋友的勸慰總是能帶來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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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皇太后派人給六王爺送來一小籃子新鮮的蘋果,上官靖看著那紅豔欲滴,散發著清甜香味的蘋果,淺淺一笑,伸手從籃裡選了兩個最大最紅的蘋果交給離銳。
“給丫頭送去。”
離銳一聽,高興地接了過去:“是,王爺。”
“等等。”沒走兩步,上官靖卻喊住了他,面無表情地從他手中拿回蘋果。
離銳怔忡,眼神糾結,原先的興高采烈一下子消彌得無影無蹤:這王爺也太出爾反爾了吧?不是騙小孩子嗎?
望著兩手空空,他悵然地低下了頭。
“你到桌上拿一個吃吧,這倆蘋果我自己送去。”已跨出門坎的王爺突然回頭對他說了一句。
離銳抬頭,恍如夢中。
他終於又會關心下屬了?
洛露正坐在桌邊細細地刺繡,這還是她到了王府後學的一門手藝,雖然不是很精緻,可她靈巧的雙手繡得也不粗糙。
圓圓的繡框,躍然粉色錦布上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老鼠,白白茸茸,兩隻眼睛烏溜溜。
長尾巴已完成了半條,剩下的洛露正繡著。
白鼠蹲在桌上,歪著頭審視著錦布上的自己,啾啾小鼻,似乎不大滿意,那頭上怎麼沒耳朵?
“吱吱……你真笨!”眼睛是靈動了,可沒耳朵怎麼行?它踮起後腿,兩隻前腳包住頭轉了轉圈,眼睛翻上,耳朵左右晃了晃。
洛露瞧著它的怪樣,“撲噗”一聲笑開:“喂,你是說我繡錯了?”她嘟嘟嘴,把繡框拿遠一點,上下左右再仔細地看了一遍。
“沒錯啊,我該繡上的都繡上了,把你尾巴繡好就完工。”她放下針線,摸摸白鼠的頭,“你老實待著,別防礙我做事。”
白鼠鄙
視了她一眼,頹然地垂下眼皮子,她有時可不是一般的粗大條。
沒一會,它倏地豎起兩隻小耳朵,“吱吱……”一叫,縱下桌子,以驚人的速度爬上了床,鑽進了枕頭底下。
洛露見此,奇怪地望向窗外,正好見到上官靖那英挺的身姿。
“給,蘋果。”他把手上的兩個大蘋果放在桌上,一雙邃眸掃視了一下小屋。
洛露看了看那紅豔豔的大蘋果,淡淡地說了句:“謝謝。”你不帶稱呼,那我也省了。
這……算不算嘔氣?沒起身,也沒讓坐,低著頭,她照樣繡她的老鼠。
上官靖還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有點尷尬,凝眸望著她如蝶翼般不停扇動的長睫,一撩袍子,自己拖過一張凳子坐在她身邊。
男人不與女人一般見識。
洛露睇了他一眼,又表情淡漠地低下頭。
上官靖不在意,伸手從她的手中奪過繡框,一雙亮眸細細地瞧了瞧,脣角勾起一抹譏笑:“你的寵物?呵呵……它都死了,你還繡它,難怪少了耳朵。”
邃眸一眯,看某人是否有觸動,然,沒有。
一樣淡漠的表情,奪回繡框,還沒好氣地說:“繡的不是你,沒讓你看。”
遂而,她才凝眸細看自己繡的白鼠頭,不會吧?還真落下一雙耳朵沒繡上?
扯了扯脣,自嘲地一笑,難怪白鼠剛才包著自己的頭轉圈子。
笑意納入上官靖眼底,他別有深意地低沉道:“若是繡我,你也繡不起!”
洛露嗤了嗤鼻,輕輕地回了一句:“是,我繡不了王爺,我只會繡繡小動物。”
上官靖脣角噙起一抹意蘊悠長的笑,一把抓住她的手,盯住她的眼睛戲謔地問:“假若本王是小動物,你也會繡?”
“不會!”毫不遲疑,她堅定地回了一句。
上官靖一窒,臉上又恢復了慣有的清冷。
洛露轉過了身,面朝桌子不再看他:“王爺,你可以走了。”
下了逐客令,留下也沒多大意思,本來這樣就已降低了身價。
“蘋果很香,吃了吧。”有點黯然,他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洛露轉頭,朝他背影啾了一下鼻,舉起手作揍人狀……沒想,上官靖驀然迴轉了身。
洛露急忙收了手,拿起針線插進錦帕,卻不小心紮了手指……唔,痛。
上官靖見她神色慌亂,脣角一勾,淡然地走到桌邊拿起一隻蘋果,張嘴“咔嚓”狠狠地咬了一口。
隨後,他小心地把這個咬過的蘋果放在她面前,如墨的眼眸波光一閃,咀嚼著嘴裡清甜香脆的果肉,邁著方步,背手走出了門。
呃,送人家的蘋果哪有咬一口回去的事?不想送就別給,還……還讓人家吃你口水?
洛露雙目圓瞠,氣呼呼地望著這個不再完整的紅蘋果,那紅皮處幾個鮮明的齒印,那不規則的橢圓,彷彿是一張嘴咧開在嘲笑她。
“曹子浩!你……”她一把抓起這個蘋果,衝到門外,望著那個高挺的身影,甩手就把蘋果擲了過去……
“叭……”哇,打中他了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