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姓徐不姓吳(1)
四、姓徐不姓吳(1)
第二天上午一下課,樂小霞顧不得吃飯就趕去荷風曲。經理見到她就警告了一句:“老闆在等你,你小心點,他好像很生氣!”
樂小霞還沒到二樓的包間,裡面就傳來幾聲杯子摔碎的聲音,她憂心地在門口站了一會,等那聲音平息了一會才敲了敲門。
“進來!”
她推門而入,然後——
“沈懿?你就是這裡的老闆?”
“嘿嘿,說吧,樂樂,你打碎了我的青玉冰梅,想怎麼賠?”
那張臉明顯是帶著笑意,樂小霞鬆了口氣,但還是有點憂心:“那套茶具很值錢嗎?”
“那當然,知道它哪裡來的嗎?”
“聽說是北京那邊的,我不懂這些,”她直接問道,“到底值多少錢?”
“嘿嘿,那自然是無價的,你說值多少錢?”
“啊?”
“啊?知道怕了?”沈懿從一個櫃子裡又取出一套來,好笑地朝她揮揮手,“過來,看看這個,是不是很面熟?”
“咦?”樂小霞走上前去,驚道,“這不就是那套冰梅……沈……沈老闆,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全好了?”
“噗!不是讓你叫我懿哥哥嘛!”他笑了笑,指了指盒子裡的茶具,“你再仔細看看。”
樂小霞在蒲團上坐下來,當真仔細地觀看起來,沒多久她就發現不同了,“雖然兩套都是釉裡紅,但這套顏色更豔,而且,這套是釉上彩和釉下彩相結合的工藝,之前打碎的那套是釉下彩。”
“喲!樂小霞,沒想到你還懂這些。”
“我只是懂點皮毛,我爺爺就是做陶瓷的嘛!”
“這麼巧?”
“是啊,不過,沈學長,能不能告訴我,這回我得賠多少錢?”
“你覺得呢?”
“不知道。”
“你既然懂這些,難道就沒看出來,你打碎的那套不過是仿品?”
她確實沒注意到,更何況:“要是仿品,那也是仿得極好的,價格也不會很便宜吧?”
“那倒是,起碼也值個四五千塊吧。”
“啊?”
“你若真想賠,就從你工資里扣吧。”
“啊?”
“啊?怎麼?不滿意?”
“沒……”
“你跟何若梅,一人兩千五。”
“哦。”
“呵!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冷香閣了。”
“啊?”她愣了愣,“現在,我是被你炒了嗎?”
“嗯……”他嘿嘿笑了幾聲,“那倒……不是,你去荷風閣。”
“哦。好。”
“你可以出去了,把經理叫上來。”
“好。”樂小霞想了想,轉身問道,“沈學長,剛才是怎麼了?是什麼事讓你生氣了嗎?”
“不,不是生氣。”沈懿愉悅地笑了,“確實是有事。”
“啊?”
“是好事,呵!”
“啊?”好事還摔杯子?有毛病嗎?
“我找到她了!”
“莫煙?她在哪?”
“我不告訴你!”沈懿壞壞一笑,“好吧,我心情好,就算你兩千好了。”
好吧,樂極生怒嗎?這人是什麼怪癖……
荷風閣不是獨立的包間,它是荷風曲的大堂,裡面有十八套茶桌,院子裡有口荷塘,裡頭栽種幾個時節開花的睡蓮,荷塘邊還有一個亭子,每天都會有人上去彈琴,樂小霞最喜歡的就是這荷風閣,現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兩千的賠償金也只是兩個月的工資,她也不大介意,倒是經理和小梅後來一見到她,總是露出一副略帶憐憫的表情,把她整得莫名其妙的。原因嘛,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那天經理見了沈懿之後,那英俊又有點邪氣的老闆宣佈了結果:何若梅賠償三千,依舊在冷香閣工作,下不為例;剩下的金額全部由樂小霞負責,且將她調往荷風閣。
小梅知道後心裡很是有些內疚,她一個月的工資都有五六千,而樂小霞的工資就算生意再好也才兩千不到,除去她賠的那三千,按照經理對那套冰梅的估價,樂小霞估計以後兩三年內都要在荷風曲做義工了……而這一切,原本的真相是什麼樣的,她自己最清楚。
這件事以後,那人給了她五萬,那三千罰款根本不足以贖回自己的良心……
那人還說,如果能逼得她主動離開荷風曲,他還會再給她十萬……
想起躺在醫院裡的母親,還有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她暗中咬了咬牙。
百琉香沒再去藍霧,但還是在酒吧裡遇見了沈懿。
“你已經得到想要的一切,怎麼還不肯放過她?”
“你在說什麼?”
“從射擊場那一次,我就很瞭解你了。”
百琉香知道他是提那隻德牧的事情,當時他親眼見到她設計讓莊麟殺了它。她頭也不抬,眼神卻冷冷地看著酒杯裡的那抹藍:“不要太自以為是。”
“呵!我怎麼敢呢?說吧,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她抬起頭,“我想得到他的心,可以嗎?”
“所以,你就把氣撒到她身上?”
“你有證據嗎?”
“呵!沒有,陷害別人、全身而退,這一直是你的強項。”
百琉香站起來,冷冷地注視他:“你給我滾!”
“好啊,只要你能放過她,我就滾,”沈懿閒閒地喝了一口酒,“你當我願意看到你啊?”
“滾!”
“呵!”
“那賤人是你什麼人?我怎麼處置她與你何干?”
“真是不巧了,她是我老婆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她冷笑:“愛屋及烏嗎?”
“哎喲!你還知道這個啊?”沈懿冷笑著問道,“那聞人喜歡她李初月、也喜歡她,你就不能愛屋及烏嗎?”
“滾!馬上滾!”
“呵!你這偏執的個性,真是害人害己!”
九歌來接樂小霞去沈家的時候,她卻連聲拒絕:“傷口都好了,不用再去麻煩連叔了,真的。”
“連叔說要看看恢復情況,說不能留疤,得換藥。”
她其實是想去找徐輝,但她又不知道那人住在哪裡,要是問九歌,他一定又要跟她去的。當下她只能先坐進車裡,到沈家換了藥,又帶了一些藥回去。快到學校的時候,她才猶豫著開口:“上次那事……就是徐輝,你能把他的地址告訴我嗎?”
九歌果然問她:“要不,我們現在過去?”
“不!”她馬上搖頭,“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一邊將車調頭一邊說:“放心,不會再有那種事了。”
在半路的時候,他先打了電話過去,等兩人找到那個平房的時候,徐輝已經坐在大廳等著了。
徐家的房子外面看著有些舊,但裡面的裝潢和傢俱都佈置得很精緻,而且,雖然妻子已經去世了,但房子裡還有保姆在照料著,那保姆是一家三口都住在這裡的。兩人進去的時候,那保姆就帶著兒子離開了。
樂小霞一見到徐輝就自我介紹:“徐爺爺,我是徐佳佳的同學。”
九歌沒多久就進入正題:“我們是為徐佳佳的事情來的。”
徐輝頓時緊張道:“佳佳怎麼了?佳佳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她沒出事,您放心吧。”樂小霞忙笑著說。
“哦,那就好。”
“但是,她確實不太好……”
“到底怎麼回事?”老人有點急了。
“是這樣的,佳佳和她父親關係一直都不太好,您知道這事嗎?”
老人皺起眉:“知道……”
“徐爺爺,佳佳她心裡一直很痛苦,甚至還有自殘的行為,她——”
“什麼?佳佳……你說,她……自殘?她怎麼會這樣?她不是一直都很開朗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我打個電話給她——”
“不!您先等等。”看來徐佳佳在她爺爺面前一直是維持著活潑開朗的形象,這個老人應該是她最愛重的人了,她突然有點難過,“徐爺爺,我們想幫她,不想再看她那樣下去了,您能把當年、她父母親的事情跟我們說說嗎?”
徐輝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了。
說起那些事情的時候,他眼神似乎隔著一層霧一般、向遙遠的地方瞧著,然後才嘆了口氣,沙啞的聲音流露出晚年的悲涼:“我那傻女兒啊……我那傻女兒啊……我們的……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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