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夏悠揚眼簾微微垂下,“可是我錯了,我的妹妹被人罵,我的婢女被人打,我被人欺負,我的孩子被人欺辱,阿夕也因為我受傷,都是因為我不夠強。
現在我再不想過仰人鼻息的生活,我累了,再不想裝作什麼都不懂的傻姑娘。
那些年,在寂青覺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
而現在,我身邊只有你了,我不想你也為了我受傷,所以我要變強,至少,不拖累你。”
戎關不置可否,只說:“我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有這麼......嚴謹的心思,身邊大多數,都是溫婉柔情的。”
夏悠揚輕嘆一聲:“是,我這樣的女人很少見,你若是覺得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我們就分開走吧,這段時間能夠認識你,和你一路同行,我很開心。”
說完站起身,拿著包裹向洞外走去。
手腕突然被攥住,他聽到戎關低沉的聲音:“等一下,我有最後一個問題。”
夏悠揚轉過身,點點頭:“嗯,你說。”戎關舉起剛才從統領身上擄來的劍,對她說:“剛才撿了一把劍,閒著也是閒著,你要跟我學劍法嗎?不收銀子,管吃管住,雖然吃住都簡陋了些。”
夏悠揚看著戎關認真到沒有一絲嫌棄的神色,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戎關,你待我如斯,要我怎麼回報你。
夏悠揚鄭重的接過劍,緊緊握在手中,邊流淚邊笑著答:“好。”
戎關用指腹輕輕擦去掛在夏悠揚臉頰上的淚,解釋道:“我不是覺得你心狠手辣,我只是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子,你和別的女子太不一樣了。
但是我不會因此疏遠於你,我凌肅戎關是何許人也,所以與我相結識的人,怎可以會是普通人。”
說完衝她露出燦爛地笑容,這一笑,連陽光都失色。
這一個笑容,刻在夏悠揚心裡,每當日後她遇到不如意時,這個笑容都會替她驅散所有陰霾。
即使是在那些對她來說最艱難的時候,戎關的笑,甚至成為她繼續走下去的支撐。
東庭在和雲逸打仗,自然不會派很多人出來追殺戎關,兩個人便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
一路向前走,每天白天夏悠揚都在戎關的口哨聲中睜開眼,然後簡單洗漱,吃過戎關給她做的早餐,就開始和戎關學武功。
夏悠揚要求戎關教她實用的,不要花拳繡腿,戎關也真的盡職盡責,對夏悠揚要求甚是嚴格。
戎關站在一塊兩人多高的大石上,衝在後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夏悠揚大喊:“悠悠,快點過來,到我站的這塊石頭上來。不要走緩坡,直接爬上來。”
夏悠揚的長裙被她撕掉裙裾,改成了便於行動的短衣,長髮用布條綁成一個馬尾束在腦後,臉上都是汗水,碎髮黏在臉上,身體搖搖晃晃,本來早己接近極限,卻用一股堅韌的心性,堅持向戎關跑來。
跑到石頭下,氣還沒喘一口,戎關就說:“不要停,爬上來。”夏悠揚
一刻不停,手腳並用,幾次都差點掉下去,卻用手死死的摳住岩石,一點一點爬上來。
戎關也不扶她,見她站穩了,便說:“看我怎麼做,記住,仔細看,看好每一個細節,我落地後,你就隨我下來。”
夏悠揚一眨不眨的盯著戎關看,見戎關如大鵬展翅般,輕巧的飛出去,腳尖點地。
夏悠揚提氣,抬腳,胳膊微微伸展,施展剛剛學會的輕功,向戎關的方向飛去。
但是已經嚴重透支的體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她輕盈的起身,更不能穩穩地落地。
她幾乎是從石頭上跌出去,然後撲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來。
戎關的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從未離開過半分,見她疲憊,吃力,堅持,受傷,跌倒,心疼的恨不得讓她停下,可是她不許,他亦不能。
戎關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保護她,在亂世之中,她唯有靠自己。
不付出艱辛,怎麼會有回報。
這一日的訓練已經完成,戎關走過去將夏悠揚輕輕抱起,心疼的說:“悠悠,你怎麼樣?”
夏悠揚疲憊的搖搖頭,朝戎關安慰的笑笑,“阿關,我沒事,謝謝你,讓我堅持下來。”
戎關知道夏悠揚決定的事情,即使再難,她都不會退縮,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會的,最精華的東西,全部教給她,然後陪伴她,監督她,鼓勵她,在她疲勞傷痛的時候,照顧她。
夏悠揚很快就睡著了,戎關幫她將身上的傷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在她旁邊躺下,替她擋住了洞外吹來的細微晚風。
之後的幾日,依然是這樣的訓練,由於夏悠揚的身體特殊,各方面無論是筋脈還是骨骼,都很完美,輕功的學習,才一月時間,就小有所成。
最令人驚豔的是她的劍法,有戎關的傾囊相授,又有她完美軀體的柔韌性,靈巧異常,兩個月,竟把戎關教她的東西學了個四五成。
戎關驚歎的誇她是武學天才,但是夏悠揚因為女子的特殊性,並不擅長力量和持久,和戎關對打時,也總是巧妙地躲過攻擊,然後伺機,給對方致命一擊。
夏悠揚也按照以前的記憶,訓練自己的殺手技能,竟是輕車熟路,稍加訓練,也找回很多以前的感覺。
三個月的時間,夏悠揚早已習慣了戎關為她設定的體能訓練,倆人後來每天竟似遊戲一般,在原野中你追我趕。
露宿山洞,捕捉山中野味,每天都風塵僕僕,日子過得不可謂不艱辛,但卻是夏悠揚從來到古代之後,過的最輕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算算日子,已經在外面流浪了四個月之久,兩個人都清減了許多,但是風塵根本沒有給天仙般的兩個人,留下任何痕跡。
夏悠揚依舊那麼美,身材因為奔波變得更加緊緻,戎關也沒有顯出一絲滄桑,只有長出的鬍子,給他增添了些許成熟氣概。
四個月過去,春末開始,盛夏已過,已至初秋。
天氣漸漸轉涼,夏悠揚身上只有一件夏衣,早晨和夜晚,都有些抵
不住秋風微寒。
戎關總是堅持把自己的外袍給夏悠揚穿,但到底天氣涼了,沒過幾天,他就染了風寒咳嗽起來,不停地打噴嚏。
夏悠揚見戎關都病了,還要硬逞強,不禁氣惱,說什麼都不再穿他的衣服,連推帶搡的把他推到山洞最裡邊,在他旁邊生了旺旺的篝火。
沒有取暖的衣物,夏悠揚靈機一動,便用厚厚的乾草把他整個人都埋起來,讓他暖身子。
戎關被夏悠揚埋的只露出一個頭,清清有些發緊的嗓子:“咳咳,悠悠,這也太誇張了吧,我哪有你想得那麼嬌弱,不就是著了些涼,明天就好了。”
夏悠揚瞪了他一眼,衝他吼了兩句:“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快點躺下。”
戎關看著夏悠揚一臉擔憂的表情,嘿嘿傻笑兩聲:“悠悠,你這是在擔心我哦。”
夏悠揚啐了他一句,臉微微泛紅:“嘁,你這個人,你要是病了,誰管我,誰給我找吃的,哼。”戎關也不反駁,繼續傻笑著,然後迅速按照夏悠揚的指示,挺屍般的躺在草甸上。
夏悠揚看他直挺挺的躺在那,眼角眉梢都帶著白痴一樣的笑意,“撲哧”一聲笑出來,使勁扔了一大捧乾草在他身上,嗔罵道:“看你那傻樣吧。”
一層層厚重的乾草,掩蓋住了戎關激烈起伏的胸膛。
戎關任由夏悠揚忙前忙後,把他蓋成一個稻草人,眼神卻一刻不停的追尋著她的身影。
他從來都不曾想過,曾經那個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女子,此刻正在自己身邊。
她會對他露出疲態,露出柔情,露出天真,會凶他,會罵他。
累了會小鳥依人般找他做依靠,餓了會一臉諂媚來討好他。
她也會關心他,心疼他,照顧他。
他聽得到她的笑,看得到她的淚,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她驕傲的時候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但更多的時候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她就像太陽,是他願意追隨的溫暖。
悠悠,你可知道,這樣的日子是我從來不敢想的,我以為,害死自己孃親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但是你給了我,謝謝你。
如果,時光,可以停止。
那該有,多美好。
夏悠揚看著被自己埋起來的戎關,覺得他不會再冷了,拍拍身上的草沫,坐在旁邊。
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對戎關說:“喏,雖然沒有被子,但是我覺得我這個方法倒也蠻好的。你好好睡覺,不許給我病嚴重了,我可不想照顧你。”
戎關忙不迭的點頭:“恩恩,我知道我知道。”
但卻不閉上眼睛,反而是轉來轉去,一會向洞外張望,一會又看看夏悠揚。
夏悠揚蹙眉,嘟囔道:“喂喂喂,你這人,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眼睛瞎轉悠什麼的?”
戎關嘆了口氣:“悠悠啊,你看看天色,現在也就剛過了戌時,太陽還沒落盡,我怎麼睡得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