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淡煙疏柳。
芙蕖殿的側門很早時便被人從裡面悄悄開啟。阿姝謹慎的看看左右,確定無人,這才匆匆步入晨霧中。
路上偶遇幾個相熟之人,阿姝皆是用“出宮為如嬪娘娘採買”這個藉口迴應,如此,倒是一路輕鬆的出了宮,入了街,又走走停停,繞繞去去,鑽進了定國公府的後門。
“大小姐。”慧能看到阿姝滿臉驚喜,激動的老淚縱橫,抓著阿姝的手不放,連聲音都哽咽了。
阿姝朝著他笑,圓圓的臉上陰霾漸散,她甜甜的叫,“管家爺爺。”
慧能激動的“欸”了一聲,將人迎進了瑾玉軒。
阿姝會來這事,是蕭會提前和劉方打過招呼的,是以定國公府的人見著了阿姝,俱都是沒有什麼反應,倒是讓阿姝順順利利的入了瑾玉軒,然後順理成章的見到了**躺著的扶疏。
雖說扶疏長的與韓桐著實相像,可阿姝看著扶疏總歸有些不舒服,她也說不清道不明,雖然娘一直待她很好,將她寵到了骨子裡的好,她也很愛很喜歡早逝的孃親,按理她愛屋及烏不會對扶疏下手,可那情緒來的突然,那種與生俱來的惡感,讓她不想就這麼輕易的放過扶疏。
但她在蕭會心目中,恐怕還依然是那個天真無憂、心地善良的蕭家大小姐,她也並不想要打破蕭會心中自己一貫良好的形象,是以面上答應的好好的,會為扶疏解毒,可心中卻存了壞心。主意落定,她便側頭看向蕭會,面上的笑容柔軟可愛,“爹爹,女兒為她解毒並無不可,畢竟那是一條人命,可女兒唯恐她醒來會壞我們與劉大人的事,若被劉大人發覺,她的小命保不保得住是個問題,便是我們……恐怕也會遭劉大人猜疑。”
她如此這番說話讓蕭會深以為然,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阿姝笑容愈加的深,“所以女兒便想,先行為她解毒,但會讓她過一兩個時辰才醒,我們就找人趁亂將她帶的遠遠的,永無進宮的可能。她見過我們,若是不認得爹爹還好,若是記起爹爹的模樣,到時候向那狗皇帝告密……”
她這般說著,明顯看到蕭會俊眉皺了起來。
“都依你的來。”蕭會嘆氣,眼中有些沮喪,“我之前想的太過簡單,差點害了你我。”
阿姝脣角略勾,看向扶疏的眼中盛滿了惡意的笑。
她會將扶疏弄醒,將她丟在亂葬崗裡,讓她在自己的面前被野狗撕碎,這個人,就算有像娘一樣的臉,她還是討厭,第一眼就發自內心的討厭。
不過須臾,阿姝就配好了所需的解藥,將之灌入扶疏口中,隨後便央了慧能幫自己搬了扶疏要走。
蕭會一直心神不定的看她動作,在見到扶疏被兩人帶走的那一瞬,他心口突然緊緊揪了下,忍不住開口,“等一下!”
兩人疑惑轉身,蕭會卻又不知自己叫住他們要幹什麼,目光劃過扶疏沉靜的側臉,他喃喃加了句,“你們小心些。”
阿姝笑彎了眉眼,甜甜應了聲,便和慧能從定國公府後門裹著扶疏匆匆出門,兩人言說去扔些收拾出來的雜物,倒也沒人疑心。
因要做些壞事,阿姝在出了定國公府後就將慧能好言哄了回去,自己則是找了輛馬車,支使著人將自己和扶疏載到了亂葬崗,她便讓人先回去了,自己卻是費力搬著扶疏將人挪到了亂葬崗的土坑前,她笑眯眯著蹲在了扶疏跟前,用手輕輕拍打著扶疏的臉,柔聲道,“真好奇你什麼身份,怎麼芙蕖殿的兩位主子都這般在意你,一個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一個想要害你卻又忍著不害,嘖嘖……”她輕聲笑著,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來,拔掉瓶口,倒出些粉末在扶疏身上,說的輕聲細氣,“這味道,野狗可喜歡的很,我呢,正巧不喜歡你,便幫我家主子做下她一直想做卻又不做的事。”
她說著笑的極是愉悅,隨手將那瓷瓶盡數倒在扶疏身上,起身拍拍手就想走,熟料才一轉頭便看到有人斜倚在一旁的柳樹上,將她這番動作看的一清二楚。
阿姝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來,臉色有一瞬的扭曲。
“你是誰?”她朝前一步,想要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孔,然而距離過遠,她竟是看不
大清。
然而來人並未理她,那眼眸深邃,目之所向,完全只落在扶疏一人身上。
阿姝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右腳絆在石頭上,重心不穩,卻是驚呼一聲,整個人栽進了往常用來丟屍體的土坑裡。
看著身旁不乏一些新鮮、腐爛、腥臭的屍體,她驀地尖聲叫了起來,手腳並用的扒著土坑壁想要爬上來,“來人,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只是並未有人理她。
穆沉淵俯身抱起扶疏,看都未看阿姝一眼,他對著從陰影中現身的影子拋下一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抱著人轉身就走。
縱然季白同影子都反對他出宮,可他做的決定,無人可以更改。
是以阿姝出宮的那一刻,他便也跟著出了宮,幾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若非蕭寶姝還有些用處,他都想親自出手了結了她。
按照那蕭寶姝的說法,扶疏很快就會醒來,原本他想等她醒來自行沐浴,可那女人倒在扶疏身上的東西十分霸道,竟惹得城中的狗蠢蠢欲動,眼神凶戾的恨不得要把扶疏撕碎。
穆沉淵惱恨阿姝這女人歹毒心思之餘更是擔心扶疏會有危險,只得就近找了個客棧,吩咐小二抬來熱水沐浴。
他向來錦衣玉食,被人伺候長大,倒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竟是不知具體要如何做,猶豫半晌,便將扶疏抱起,整個都放進了浴桶裡。
看著那小小窩在浴桶中的人,那被水浸溼的衣衫都緊緊貼在玲瓏有致的肌膚上,他不由一怔,喉間下意識的滾動了下,終是伸手去解她衣上的盤扣。
那盤扣看著簡單,他以前也是解過,可這次在熱氣氤氳下,他竟覺得解的無比艱難,手指微顫間,那盤扣終於被他解開一個,只是待他還要繼續時,一隻溼漉漉還挾裹著熱氣的手軟軟的握住了他的,阻止著他的繼續。
他眸中似含著熱火,微低頭看著那虛弱靠在浴桶壁上的人。
扶疏一雙眸子清澈的如同雨後的青山,微微一笑,“不勞煩陛下動手伺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