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揚健碩挺拔的身軀微微一僵。
蹙眉。
將手指間的煙調轉位置，隨即，垂眸，冷冷地將菸頭碾熄在了菸灰缸裡。
煙霧散去。
沐染醒的時候只覺得，頭悶痛到自己無法承受的地步，而更要命的，是酸澀的雙腿根本無法抬起一丁點，那種身體被狠狠灌入巨大快慰的感覺，經過整整一晚，經久不散。
他的強勢，強大，威嚴……沒有一次不襯托著她的弱小，無助。
最後只能妥協，被迫沉淪。
久不碰觸的身體，偏偏對他是有記憶的，擦出火花的時候，她幾乎抖到停不下來。
如久逢甘霖。
溫暖如歸。
那種感覺，強烈到滅頂，一波波襲來的時候，懷裡的小東西頻頻失神，連同他也沉淪下去，與她纏婂共舞。
總之，昨晚他的確是要得過頭了，但不可否認，她也是舒服透頂的。
但此刻的外面那是什麼聲音？
頭痛欲裂的沐染坐起身來，扯過床單蓋住自己，幾乎是第一時間，酸澀就衝上腦門，險些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強撐著累壞了的身體，四處找著，找自己的衣服。
不遠處的楚君揚，卻已經是穿戴整齊，衣冠楚楚。
較之昨晚，這健碩挺拔的男人眼神更加光彩閃耀，饜足後的冷冽雙眸，更加熠熠生輝。
感覺到了她的動靜，他緩步走過來，到了床邊。
俯下身，輕輕扳過她的下巴來。
沐染劇烈顫抖了一下，想要掙脫開，卻不敢，只能抬起水霧朦朧的眼，看著他。
“頭有多痛？”他嗓音低沉地問道。
她微微一愣。
並不習慣這樣的楚君揚，對他的話，她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楚君揚卻沒指望著她能回答，只是俊臉欺近，輕輕抵住她的額頭，感受了一下她依舊微微燙人的溫度，眸色愈發冷冽肅殺，眉心輕不可見地微蹙。
還在燒。
“再休息一下，我去幫你找些衣服。外面亂，等一下再出去。”
這樣的楚君揚，跟昨晚堅持判若兩人。
沐染看向了窗外，灰濛濛的天色，太陽被遮擋在了雲層裡面，一點溫度都感受不到。
“……我要我的手機……我昨晚沒有回去，我媽媽會一直擔心……或者……我現在就想走……”她不聽話，眼睛裡還閃爍著淚水，就小聲沙啞地抗議著。
“手機扔了。在山上的時候。”
他冷冷回答。
“從此以後你用另外一部，晚一點我再叫人送過來。你母親擔心一會是應該的，畢竟對你的擔心一直都少，現在也該操心一下了。”
他淡漠地喝著水，應付著她。
突然，腦子裡像是哪根弦被觸動了，想起了什麼事，一記略顯深邃的眼神，看向了她。
“說起來這是第一次，哪怕最初是我強迫，最後還是有感覺。”
他不喜歡遮掩，什麼事情，有問題，他都會挖出來說清楚。
起身走過去，淡淡地凝視著她，眸色深深。
“也是第一次沒有跟我在一起之後尋死覓活。”
“沐染，到底是因為你跟楚君逸分手了，所以覺得破罐子破摔也無所謂，還是像上一次接吻一樣，根本，你也喜歡？”
低沉黯啞的嗓音，在房間裡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如小分子的霧氣包裹著她，纏繞著她的呼吸，幾乎讓她窒息。
這樣的問題，他都可以問的清楚明白且大膽。
**那纖小的女孩子，卻臉色蒼白著，因為這樣的問題，被激得渾身微微發顫。
許久後她低頭，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強忍住了眼眶的溼熱，掀開了厚重的床單，只裹了單薄的一件，下床，找自己被撕碎的那件禮服，鞋子。
她被他這幾句話激的，身子一直抖，一直抖。
昨晚從背後擁著她做的時候，每一次撞到深處，小東西也是會這樣，抖，那感覺像是很強烈，每一下似是都能捅到她心上一般。
楚君揚卻並不喜歡這樣的姿勢，一定要翻過她來，面對面，讓她在自己的面前、眼前，清清楚楚地崩潰。
就這樣，才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停不下來。
沐染卻沒有忘記，昨晚自己剛剛跟楚君逸分手，分手時的那種感覺，還刻骨銘心得烙印在心裡面，她卻在昨晚，再次招惹上這個男人。
當時那種……整個天空都塌陷下來，她卻再世界都塌陷的瞬間掉進他的懷裡，被迫與他一夜痴纏的感覺……很糟糕……很糟糕……
她是很心痛。
但更心痛的是，面對楚君逸的時候，她自己，也不夠乾淨。
所以才連恨都恨不起來。
就只有痛。**裸的痛，鮮血淋漓地撕開在心裡，久到現在都不肯散。不知多久，才能散。
外面的動靜，更大了一些。
“噹噹噹，”有人敲門。
楚君揚冷冷地盯著她的背影，大概也猜想到了她在想什麼，心底一片冷冽，寒聲道：“進來。”
門外的人，得了命令，猶豫了一下才開啟門，走了進來。
Maria貼著牆根走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對面那混亂的場面，心頭一陣激盪。
被人群圍著的阮雲卿，幾乎是瘋了。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楚君揚坐著將那一杯咖啡喝完，蹙眉，冷冷看向了門的方向。
鬧得這麼大麼？
臥室的門口，那個纖瘦的女孩子裹著床單走出來，身子細細地顫，沒有看什麼送過來的新的衣服，只走過去，將昨晚自己的那件禮服拿起來，到衛生間去換。
楚君揚理所當然不會提醒她浴室雖然是毛玻璃不會透明，但，卻是會透光的。
她的一舉一動，美麗的側臉，都倒映在上面。
這樣的清晨。
哪怕最後是不歡而散。
這種親密，他也是喜歡的。
等她出來，果然是將昨天被他撕碎的那一部分挽起來，斜斜地掛在纖腰處，雖然顯得狼狽一點，但還是妖嬈嫵媚，令人獸心四起。
沐染小跑到門處，迫不及待地要擰開門。
“就這麼出去麼？”
他坐在那裡，冷聲緩緩問道。
門口的小女人，紅了眼眶，此刻卻只想出門，只想離開。
“出去吧。”
他卻鬆了口。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必驚訝，那些都是你遲早要看到的。看看就好，不要激動。”
知道了麼？
沐染明顯根本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小手握在冰冷的門把上，都滲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
“……你肯放過我了嗎？昨晚那一夜夠了，我可以出去了？”
她絲毫都不敢忘，昨晚這個男人的威脅。
“這話的意思有好幾層，你如果是問我要夠了沒有，答應你自己知道，不過現在，可以給你出去看看。或者，如果你想要我陪你的話，我倒是很樂意陪”
只是恐怕，她不那麼樂意吧。
沐染聞言，泛紅的水眸回過去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彷彿看到了他離開美國的那一天夜裡，在她耳邊低沉黯啞的柔情低語，一字一句，都撫慰到她心裡去。
不。
她不要。
不要再相信這個男人一時半刻暴露出來的不捨與柔情，她不願，再別騙一次。
擰開門，她走了出去。
……
外面，“嘩啦嘩啦”的相機聲，響成了一片。
阮雲卿在裡面被圍得水洩不通。
她臉色蒼白中泛著幾分不自然地紅，跟記者頻頻起著爭執，激動之下險些將攝像機都砸了！
一旁楚傲天被氣得捂著心口坐在樓梯上，旁邊是照顧著他的人。
還有邱亦川和岑琦如夫婦，捂著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後也疾言厲色地叫囂著，要一個說法。
這……都是怎麼了？
沐染身體虛弱至極，能強撐著走出來已是不易，此刻看到這樣的情景，泛紅的眼眸裡溢滿了疑惑，那般情景之下，她竟然……有些不敢走過去……
昨晚……她聽到的那些聲音……
楚君揚那樣信誓旦旦地說，他們的房間，在君逸他們的旁邊。
昨夜，才心痛一夜……
猛地，沐染的腳步停住了。
因為，那個房間的門也驟然打開了。
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將門緩緩關上。幾乎是瞬間，記者們像聞到腥味的蒼蠅一般，圍著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蜂擁而上。
楚君逸臉色蒼白而淡漠，只默默擋開了所有人，將阮雲卿拉過來，護在了自己的懷裡。
阮雲卿氣得眼淚淌了滿臉，心痛到不能呼吸，抓著自己兒子的領口顫聲問道：“是真的嗎？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昨晚難道真的跟那個田熙語在一起？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
楚君逸抿脣，沉默不語，整個下巴的線條緊繃著，沒有人知道他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他只將阮雲卿牢牢地護好了，一不讓人拍到她的臉，二不讓人在相處的擠壓碰撞中上海到她。
身後的門，再一次開了。
田熙語也跟著走了出來。房門大開。
“嘩啦嘩啦”的閃光燈中，她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難過，一副被眾人圍攻很無辜的樣子，膽怯地也躲在了楚君逸的身後，別人問她什麼她都搖頭，一句話一個字都不再說。
有記者甚至情緒激動地調出了之前拍到的照片，看他們看！！
張狂而肆無忌憚地，問著他問題。
一旁，今日的主角，終於才姍姍來遲般出場了。
邱若彤身邊跟著幾個傭人，宛若剛剛回來一般，驚訝又震撼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記者們再次一擁而上。
情況完全失控了。
岑琦如拉著女兒言辭憤慨地找著對方要說法，劈頭蓋臉地痛罵著楚君逸；田勝華也匆匆從另一邊趕到了，看著女兒的這幅樣子，震驚不已。
“楚先生，楚先生……”一旁樓梯上照料楚傲天的助理，一眼看出了楚傲天的不對勁，他臉色發青發紫，憋著無法呼吸一樣，滲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那裡的阮雲卿和楚君逸，終於，一個劇烈的咳嗽過後，血都咳了出來。
“楚先生！！！”助理大叫一聲，攙扶住了正在往下倒的他！
“別爭了，都別爭了，快來人啊……”助理大大喊著，“快打急救電話，楚先生出事了，快點啊！！”
記者們這才紛紛停下，眼睜睜看著楚傲天咳血咳得停不下來，整個身體也在樓梯上搖搖欲墜。
楚君逸臉色變了，放開阮雲卿，衝上臺階，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心裡撕裂般的痛感快要炸開來，顫聲命令著助理拿出手機來，撥了急救電話。
“爸，我沒事……”他蹲下來，用肩膀支撐住楚傲天的身體，啞聲說了一句。
“我沒什麼事，一切都不要緊……你不要激動，這件事還不值得這樣……是我對不起你們，不要生氣……我們還有辦法……”
他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安慰自己的父親，但是說出的那些話裡，總應該是有一句，能安慰到他的。
此刻，本來也跟著自己的父母痛斥他的邱若彤也下不去手了，阻止了那些記者，叫他們趕緊有車的準備一下，先把人送到半山腳下再說，這樣救護車也好來接洽一點，比干等著要強！！
田勝華聞言恍惚著反應過來，趕緊點頭，著手安排人手和車去了。
很快，楚傲天就被架起來，送下去了。
楚君逸身體微微搖晃著站起來，田熙語看得心裡一痛，立馬上去扶他，也不管周圍到底有多少人在看！她不管了！緊緊地上前抱住他！心痛地顫聲問：“你沒事吧？”
站起來的時候，楚君逸恍惚感覺到了一束目光，在朝自己這裡看。
那束目光，那麼熟悉。
他睫毛一顫，禁不住地往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直站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田熙語抱住了他的……沐染。
她沒走。
昨晚經過了那樣的事情，她依舊沒走，依舊留在這裡。
直到今天清晨，她走出來，看到昨夜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演變成了現實，而且不是什麼邱若彤，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他跟田熙語。
那個凌亂的總統套房的大門，敞開著，凌亂的場景從門口開始一直到隱約可見的臥室裡面，都彰顯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沐染臉色蒼白地，顫抖著對上了他的目光。
楚君逸的心，在那一刻被捅進了狠狠的一刀，痛到瞬間發不出聲音，也，那麼慌，那麼慌。
她看到了。
她竟然眼睜睜地看到了……他這一整晚跟別的女人糾纏的事實。
他的手，顫抖到根本抬不起來。
田熙語也遠遠地看到了那個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沐染。她居然沒有走。
好啊。
這樣也好啊。
簡直正好！
田熙語挺直了脊背，抱著楚君逸的小手依舊沒松，反而更朝他貼近了一些。她現在後悔了，不應該穿什麼衣服的，就應該讓沐染過來，清楚地看著床單之下她和楚君逸是怎麼糾纏的！她早就說過，他以後可以要天天陪著別人睡的！這種事實，晚看清不如早看清得好！！！現在，她看清了麼？
如果說昨晚那只是口頭上的分手的話，那這一次，他們也總算該從事實上……分手了……
沐染的眼睛，心痛地從他的全身掃過，那裡的每一寸，每一寸，都曾經是屬於自己的，都是她曾經渴望過的……可是不知為什麼……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他們從來都沒發生過……
她可以接受他要結婚的事實，可以接受他為了繼承楚家的一切，放棄她的事實。
她卻無法接受……他把那些愛，也給別人……但這些，卻是以後，絕對會繼續發生的事實……
他們，這一次是真的要……分手了吧……
楚君逸輕輕擺脫了田熙語，腳步都發顫地往前走了一步，身體晃動一下，看著她，啞聲叫：“染染……”
沐染看著他，紅著眼睛，定定地後退了一步。
那一步，生生刺痛了他的心臟。
他們的距離……
那麼遠啊……
遠遠地，沐染站在那裡，一身純白，揹著光，朝著他紅著眼睛搖了搖頭。
那一次搖頭，他曾經很久很久後都不懂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懂她的心痛到底是因為什麼，但最終，她轉身，緩慢地，也踉蹌著，走遠了。
田熙語很是擔心。
這樣的楚君逸，太單薄，太寂寥，好像一夜之間，就失去了全部一樣。
她有些害怕地走上去，站在他背後，輕聲叫他：“君逸……君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