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宿醉加上慢性胃炎、低燒的折磨,安欣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她被不知響過多少遍的手機彩鈴聲驚醒。
“甜蜜的寂寞,緊緊圍繞著。明明在一起,卻感覺不到溫熱。甜蜜的寂寞,找不到自我。只想要寵你,卻把自己弄丟了。甜蜜和寂寞,都是你給的。甜時陪你笑,轉身空留著寂寞。甜蜜是毒藥,寂寞是首歌。甘心情願的,輕唱著甜蜜的寂寞......”
安欣迷迷糊糊中,看著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床有點懵,床頭微弱的燈光顯示著天色已經不早了,聽著熟悉的彩鈴聲一遍遍執著地響著,她突然想起了浩子說好要接她下班的。她急忙起身翻出手機,接起來就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你在哪裡,浩子?”
“……小安,怎麼才接電話?開門,我在你門外打了半天電話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電話那邊傳來田煜恆低沉的聲音。
“呃,田總?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開門!”安欣這才想起這裡應該是自己的新居!
不一會兒,安欣把門打開了,發現田煜恆竟然穿著休閒的家居服站在門口:“您這是?”安欣奇怪地望著他,看著田煜恆一絲不苟的形象習慣了,突然反差這麼大讓安欣還真有點適應不了。
“呃,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剛才讓人送了點清粥小菜過來,想著你胃不舒服一定也沒吃,就過來叫你,結果半天沒反應,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再不開門我就打算跳陽臺過來了!”
“您……翻陽臺過來?”安欣腦海裡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明天報紙頭條的放大版“某老總不甘寂寞,翻牆入室”什麼什麼的,那可就更熱鬧啦,想著想著不由地輕笑出聲。原來以為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名人,都是出入高檔會所,華車豪宅地住著,就從來沒想過他們也會搭車,也會叫外賣,也會穿家居服什麼的,還有翻牆……看來真是電視劇看多了。
“你傻笑什麼呢?”看著莫明其妙笑出聲的安欣,田煜恆的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嘴角微微地挑起。
“呃,沒什麼沒什麼,田總,讓您擔心了真不好意思!”安欣紅著臉笑著,還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都下班時間了,還田總田總地叫著,以後叫我田叔或者田哥都行!來來,快去我家吃飯吧,一會都涼了!”
“田……田叔,我去您家不會打擾到田阿姨休息吧?”安欣考慮到兩人不尷不尬的窘境,還是叫田叔安全些。
聽到安欣如此稱呼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田煜恆的心裡閃過一絲不快。是啊,安欣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而自己已經不算年青了:“你阿姨在美國陪著女兒讀書,不在國內,而且我們的家也沒安置在這,這只是我為了方便辦公臨時買的住處。怎麼,還怕田叔吃了你不成?”田煜恆張口就說出一直對外描述自己妻兒的統一口徑,說完突然感覺胸口很悶,自己竟然對這樣純淨的一個孩子說謊。
“沒有沒有,我不是怕給您帶來麻煩嘛?呵呵,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您家是在左邊還是右邊?”安欣侷促地轉移話題,小臉更紅了。
“呃,每層這一側只有兩戶,左邊哪有人哪,門沒鎖,走吧!”話音剛落,也不知道串堂的窗戶哪裡刮進一陣邪風,右側原來半開的門啪的一聲竟然關上了!這下兩人都愣住了:“田叔,您帶著鑰匙出來的吧?”安欣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笑出聲來。
“呃,你看我這樣像帶著鑰匙出來的樣子嗎?”田煜恆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怎麼一遇上這個安欣總有莫明其妙的事情發生,八成是兩人八字不合?
此時安欣實在沒法不聯想田煜恆真的穿著家居服翻陽臺過去的窘態,再也忍不住,靠在牆上捂著肚子就笑了起來。田煜恆先是莫明其妙地一愣,然後無奈地邊
笑邊說道:“臭丫頭,你還笑,再笑讓你跳陽臺取鑰匙!快走吧,一會你門也關上咱們倆今天就都不用回去了!”說完率先再次進入到安欣的新居,毫無形象地在某女沒良心地笑聲中向自家“爬”了回去。
““甜蜜的寂寞,緊緊圍繞著。明明在一起,卻感覺不到溫熱。甜蜜的寂寞……”熟悉的電話聲又再次響起,安欣一邊笑著一邊接起了電話:“……呵,你安全到家啦?我馬上過去,給我留門啊!哈哈……”
“……”對方一陣沉默。
“喂?”安欣一邊換鞋一邊推開門,可是當她看到門口拿著手機沉默中的於天浩時,笑聲嘎然而止,而於天浩看到她真的從門裡走出來,心也頓時涼了半截。他回家後本想養足精神晚上好好地表現,可興奮得怎麼也睡不著。在他精心地打扮過後,好不容易捱到下午4點到公司門口接她,卻一直等到晚上8點所有人都走光了也沒見人影,本以為她又加班,可是打過N回電話她卻不接,弄得他心裡七上八下的,猜想安欣是不是後悔了……正想上樓去看,卻又接到李西彤發給他安欣和田煜恆相擁離開的畫面,他有些絕望了,不相信安欣會這樣對他,打電話向李西彤詢問,李西彤卻支支唔唔地說讓他到這來看,一切就都明白了。他依然不相信,可看到安欣真的從所謂的“金屋”中說笑著走出來時,就如同大夏天裡被潑了一身冰水,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冷是熱,幾乎失去了感知。
“浩子?你怎麼來了?”安欣突然想起兩人的約定,開始暗自責怪起自己來:這麼大事怎麼就給忘記了呢?浩子這是生氣了吧?
“我方便進去嗎?”浩子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只想證實自己的猜測,難道安欣真的已經和田煜恆同居了?
“當然方便,快進快進,我這也是第一次來,也沒怎麼收拾!”安欣忐忑地把浩子讓進屋內。
“第一次來?那方便帶我參觀一下嗎?”浩子意有所指地望向安欣。
“當然當然,我也還沒來得及細看,咱們一起看,一起看!”安欣話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好像暗示人傢什麼似的,別人結婚前是不是也這麼看房子的?想到這,她的臉不由得又紅了。
當於天浩參觀到主臥室,看到裡面凌亂的床、沒疊好的被時,心裡的無名之火頓時冒了出來:“怎麼,還沒細看就已經在這住上了?田總沒來給你帶路嗎?”他又想起剛才接到的那張彩信照片,話中的語氣酸得不能再酸了。
“田總他……”安欣下意識指了指窗,剛想說他剛從陽臺爬回去,又及時地把話打住了,這樣說會不會讓浩子誤會呀?
“小安,磨蹭什麼呢?飯菜都涼了!”好巧不巧地,田煜恆此時久等安欣未果,便過來找人,在門外敲了半天沒人理,怕這個迷糊蛋又出什麼事,急忙推門而入,當他看到臥室門口正僵持的兩個人時,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反映了過來:“呃,有客人?在臥室門口傻站著幹嘛?快到客廳坐!”說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反客為主的嫌疑,又急忙補充道:“要不你們先聊著,我回頭把飯菜端來?”結果他這麼一說更讓於天浩誤會了個徹底,要說這兩人沒關係誰信呀?田總都能隨心所欲地上廳堂下廚房了,八成剛才沒看到姓田的是因為他在廚房做他的愛心晚餐呢吧?想到這兒不由得怒極反笑道:“是呀,我是客人,我不打擾你們晚餐了,安欣,白天的事就當我沒說過,你好自為之吧!”話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背影看著很灑脫,可實際上,他的眼睛已經酸得發漲了,這就是自己苦苦追求幾年的結果?剛才看到那凌亂的床時,內心某個地方分明傳來破碎的聲音,這一整天,他都在說服自己,畢竟誰也不能要求自己的另一半如一張白紙那樣,站在終點等著自己。無論報紙上那些傳聞是真是假,安欣現
在都需要人安慰,只要她今後能全心地對待自己,自己一定視若珍寶般將其呵護,不讓她受任何委屈……沒想到最後,自己的所為只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
“小安,你不追出去看看,他好像誤會了?”田煜恆深沉地望著安欣,既不想給她帶來困擾,又不想她真的會追出去。
安欣望著浩子消失的背影發了會兒呆,繼而無力地對田煜恆說想自己呆會兒,也不等他反應,走進臥室,關門,落鎖,然後木然地躺在了**。她突然覺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累過,田宇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心裡就算再苦,也總是報著他一定會回來的信念堅持微笑著,可是眼看著時間一年年地溜走,希望越來越渺茫時,她開始害怕了。浩子,這個默默守護自己兩年的男人彷彿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給了自己繼續微笑的動力。現在,這個動力也在眼前消失了,這個導火鎖彷彿抽乾了她所有的血液一樣,心中那個灰色的洞大敞四開,無論怎樣也控制不了自己對田宇的愛、怨、念。給自己理由可以想他念他時,雖然寂寞,卻也酸澀中透著甜蜜。可當自己想忘記他時,得到的不是放手後的解脫,而是鋪天蓋地的痛。越痛越想忘記,越想忘記越痛。眼淚止不住地順著眼角滴落到枕上,猶如小獸般嗚咽的聲音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來。曾經刻意忘記的他的笑、他的好、他的寵、有關他們一切的一切彷彿昨天剛剛發生一樣清晰在目,難道他對自己一時的愛戀,自己要用一輩子自欺欺人地等待?好累好累,一輩子太長太長了,沒有勇氣等了,再也沒有力氣等下去了……
米色的床單彷彿是那條致命**的黃泉路,纖纖細腕間,血色的花朵綻放出妖嬈濃豔的色彩,正如彼岸花觸目驚心的赤紅,妖豔而悲傷,又充滿絕望的浪漫。
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安欣在臥室裡依然沒有出來,除了開始聽到幾聲壓抑的低泣,就再也沒有其它聲響,她是睡著了嗎?是呀,這樣煩亂的一天,她怎麼承受得了?田煜恆靠著門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已經不知吸了多少支菸,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這個小自己很多的女孩,或許捱過今天,明天就會好了吧?或許自己應該去和剛才那個男人解釋一下他們之間的誤會,這樣安欣會不會好受些?一向雷厲風行的自己,今天怎麼會這樣猶豫不決地錯失讓他們從歸於好的機會?難道自己真的對這個小丫頭動了心思?想著他們這幾次相遇的種種事件,想起不久前安欣在門被風關上大笑不止的樣子,他的嘴角不合時宜地挑起,這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女孩,真的有些牽動自己的心啦……腿邊傳來陣陣的溼意打斷了他的思緒,伸手摸了一把,溼溼的、粘粘的,突然有種不好的念頭閃現在腦海裡,他猛地站起來,狠狠地撞開了那扇已經被自己靠得溫熱的門,藉著床裡的燈光,門裡的情景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曾經失去至親的痛苦再次襲來,血,滿眼都是紅色的血,手指顫抖著撥出了醫院的急救電話,來得及,這次一定來得及的……
看著高護病房中安欣昏迷沉睡的樣子,田煜恆的心在滴血,彷彿又回到幾年前,他在急救室外揪心地盼著唯一的女兒田田活著出來,結果女兒卻永遠地留在了裡面……在搶救安欣這短短的幾小時裡,他已經想好了,這幾年,自己一直活在黑暗的邊緣,自責和內疚又能怎樣?依舊改變不了“妻離子散”的命運,對安欣不同的感覺,或許是女兒看自己太痛苦,才派她來救贖?如果她能活著出來,他一定要給她最好的教育,給她最好的生活,給她最好的照顧,把所有沒來得及為女兒做的補上……結果是令人欣喜的,她終於還是脫離了危險,沉睡在高護病房中,植物人又能怎樣?她依然是活生生的生命,雖然不知道她何時能醒來,但他決定,無論是一年、十年或者是更久,他會把她當成田田來守護,永遠的守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