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雷鷹和曹練的眼底都是滿滿的紅血絲。
百年不遇遲到一回的焦一蛟一進門，就看到滿眼空洞、一臉茫然的曹練正看著正前方發呆。
焦一蛟的腳步停了下來，嘴角揚起：“阿練，昨晚睡得還好？”
曹練驚覺，看著焦一蛟，勉強笑了笑，實話實說：“不太好。阿卞走了？”
焦一蛟點點頭，邊脫大衣邊往裡間走，然後一邊等著電腦開機，一邊又回到外間，站到曹練面前，雙手扶著桌子，探究一樣看著她的臉，輕聲問：“誰送你回去的？”
曹練覺得心頭的紛亂更重，低下頭，雙手在寫字檯下扭在一起，低聲道：“雷鷹。”
焦一蛟本來鬆了一口氣，但看著曹練的樣子，又擰起了眉：“阿練，他欺負你了？”
曹練猛地抬起了頭：“沒有！沒有沒有！怎麼會……”
焦一蛟的眼神清澈篤定，帶著洞察一切的精明。
曹練的聲音小了下去，鼻子一酸，忽然再次哭了起來，開口說話，根本沒有任何邏輯可言：“他說他替葉卞去送我，他還說要是我想追葉卞他幫我，可他自己又抱我……我想追葉卞不會自己追麼？葉卞用得著我追嗎？我只要點個頭，外太空葉卞也會帶我去我用得著他幫忙嗎？他到底什麼意思？他有本事別帶我去帝都別給我買衣服別看著我笑啊！他自己一屋子的糟爛汙事他跑到我跟前來裝什麼聖人！我說我喜歡什麼人了嗎非要誣賴我？！我討厭他我討厭他！”
焦一蛟把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直起了身子，笑容再次回到了臉上。
他左右看了看，從旁邊的小櫃子上拿了一包紙抽遞到曹練面前，溫和勸慰：“阿卞這一走，大家都有些心慌。你把昨晚的事情，忘了就好。”
曹練正抽紙巾擦淚擦鼻子，聞言一愣，紅著眼睛看焦一蛟。
焦一蛟猶豫片刻，但還是伸出手去放在了她頭上，聲音愈加溫柔：“暫時不想這件事。這不是個好時機。”
曹練的臉紅了起來。
昨晚自己一時衝動，當著眾人的面跟
葉卞說了那樣的話。
不是表白，勝似表白。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不堅強灑脫地把感情的事情處理好，那麼昨晚的那些話，就會變成綠茶婊的矯揉造作——
真的不能在這個時候想這些有的沒的……
至於雷鷹……
可是雷鷹……
曹練糾結了起來，仰起頭，乞求一樣地看著焦一蛟。
焦一蛟的手並沒有收回來，一直在輕柔地撫著她的頭頂，看著她的眼神，嘴角揚起：“別擔心，都不是傻瓜。一切都會好的。”
曹練心中依舊忐忑，卻還是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焦一蛟的手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
站在那裡又看了她半天。
曹練覺出了不對勁兒，抬頭看著他，詢問的目光在眨巴眨巴的大眼裡閃爍。
焦一蛟微微笑了笑：“多可惜，你不是我的妹妹。不然我得多多少練習拳腳的機會？”
練習拳腳？
打人嗎？
打誰？
葉卞？
還是——雷鷹？！
曹練的臉上又是一熱，再次把頭低了下去。
她沒有吭聲。
焦一蛟看著她，心裡讚歎這姑娘真是冰雪聰明，笑了笑，道：“剛才去了趟二十九層，遇到採購部的張牟，他讓我跟你說一聲，想約中午一起吃飯。”
曹練瞬間回了神，精神一振，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好，我知道了。”
焦一蛟笑一笑，這才放心地往裡間去，口中的話輕飄飄地過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說過，天塌了有個兒高的頂著。”
……
張牟帶來了一些有趣的資訊。
“劉安差點兒被開了。”
曹練睜大了眼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戰鬥狀態：“為什麼？”
張牟用右手的餐刀指一指曹練的面前的牛排盤子，示意她邊吃邊聽，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告訴她：“方元安手裡把持著公司最大的三個供貨商。新產品研發成功，採購清單上添減了不少東西。劉安很想試探一下他會
不會把手裡的客戶交出來，就以總助辦的那個條文為藉口，在方元安臨出門的時候鬧著要跟去。”
“方元安豈是那麼好相與的人？當場就說劉安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無理取鬧不如女人云雲，然後又數落他一年多沒有任何業績，還不如曹練你一個新人有魄力有闖勁。然後就說，劉安要是對採購部目前給他提供的環境和資源這樣不滿意，那就可以請他走人了。”
“劉安卻覺得方元安現在的顧忌應該多了，所以跟他在大廳裡嚷嚷了起來，說要私下裡對你告狀。”
說到這裡，張牟有些膩歪地皺了皺眉，端起旁邊的檸檬水呷了一口，眉眼間帶著些輕蔑，才繼續說道：“結果，方元安當即冷笑一聲，大聲說了一句：葉卞已經休假去了，要去一個月。”
曹練聽得正入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了：“這關葉卞什麼事？”
張牟笑了笑，看了她一眼，不語，低頭吃牛排。
他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曹練恍然大悟，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是想說，葉卞走了，我在公司的最大的靠山就沒有了，所以根本就不怕劉安的威脅了對麼？”
張牟眼角一動，再次端杯喝水：“難道不是麼？”
曹練放下刀叉，靠到了椅子深處，面帶笑意，眼神卻冰寒徹骨。
“要說葉卞是我在公司最大的靠山，這個沒有錯。但是，他覺得葉卞離開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句話說出來，張牟終於放下了心裡最大的不安，放鬆地把最後一口牛肉送進了嘴裡，拿了餐布擦嘴，笑道：“這不是正好麼？我們現在，不就是希望他們犯錯？”
曹練繼續搖頭，笑道：“其實，張哥，葉卞走之前，他們已經開始動作了。而葉卞說自己要休假一個月，也是明明白白地，給了他們一個心理安全期，讓他們放手施為。”
心理安全期？
真是個好時機！
張牟覺得，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已經十拿九穩：“所以，我們現在，張網以待？”
曹練微微一笑，拿了杯子跟他輕輕一碰：“請君入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