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門引-----122 最後一計(求收,求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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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最後一計(求收,求推)

靖辭雪走後,殿裡益發冷清。川王依然抱著薛芸坐在冰冷的石磚上,流過淚的眼睛乾澀無比,木愣愣地盯著前方。

寒風掃起殿前石階上的雪,他目光晃了一下,終於再一次落回到薛芸臉上。

“薛芸,你別笑,別笑……本王求你別這麼笑……好嗎……”屍身開始冷卻,而薛芸脣邊安然的笑容彷彿嵌進了臉頰裡,紋絲不動。川王拿衣袖使勁地擦她額上的血跡,可乾涸的血跡怎麼也擦不淨。

“薛芸……薛芸……薛芸……”

他喃喃著,埋首在薛芸冰冷的頸窩。那擦不幹的血跡彷彿成了他的罪惡讓他彷徨無措,還有內疚,還有揪心的痛。

那天,凡靈宮的婢女太監都時不時地在殿外晃過,小心翼翼地朝裡張望一眼,又匆匆離開。

誒,川王妃沒了呢,川王很傷心……

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也都心照不宣地無人問一句:誒,川王妃怎麼就沒了呢?

從瘟疫到兵變,陰謀夾雜著陰謀,而他們只是下等人,有什麼能耐去深究,有什麼資格去談論!

負責掃雪的宮婢正好清掃出前殿至凡靈宮宮門的那條長道,被雪覆蓋過的道路溼溼的。川王抱起薛芸,走出殿門,一步一步,走得極為安穩小心。

那婢女拿著笤帚愣愣地杵在原地,看著川王的身影走遠,消失。負責清掃邊上的宮婢忍不住上來給了她一手肘,低聲問:“喂,怎麼發呆呢?”

“哦,沒……我幫你一起掃吧。”那婢女回過神來,兀自去掃雪,心頭卻不斷掠過川王經過她身邊時喃喃著的那句話。

川王說:薛芸,本王帶你回家。

那般溫柔的口吻,卻聽得她莫名覺得心酸難忍。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朝著宮門駛去,路上的人一見是川王的馬車,紛紛讓在一旁。顛簸中的簾子斷斷續續地掀起,露出川王木訥的側臉和他懷中逝去的王妃。昭清殿前的廣場上,孟巖昔正巧被羽林軍押出天牢,馬車輪子軋過他腳邊厚厚的雪,他只看了眼川王,就被羽林軍催著往前走。

邊上的太監宮女看著馬車尾,忍不住嘖嘖嘆息。就在適才,皇后下了懿旨,說是這段時日裡發生的事都是川王妃與孟巖昔在背後使的陰謀,如今王妃已經畏罪自殺。

孟巖昔看了他們一眼,他們也毫無顧忌地回視他,還光明正大地拿手指著他說:“看啊,就是這個人,我看吶,八成是他蠱惑王妃的,王妃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怎麼會做逼宮奪位的事呢?”

“就是就是!你看這個孟巖昔,長得就陰陽怪氣,心腸還這麼壞……”

後邊的話孟巖昔沒來得及聽就走遠了。

這世上恐怕只有兩個人知道,在他出城前一夜,川王妃曾找過他。而那兩個人,一個是王妃,已死,一個是他自己,將死。

那晚,薛芸只問了他一個問題:“孟先生,若是失敗,王爺可否無恙?”

而他至今仍然記得王妃暗含憂傷的眼眸和落寞的背影。

原來,這個一直默默忍受川王欺負和百姓嘲諷的王妃並非一無所知,甚至,她的心思玲瓏剔透到對他們的謀劃和舉動了如指掌。

所以,王妃一走,他寫了七個字放進錦囊,用作給川王的最後一計。

他揚天,無聲地彎了彎脣角。又開始飄雪,他的目光卻定在角樓上的那道身影上,隔得那麼遠,隔著紛飛的雪花,他卻似乎能看到素珊高揚起的脣角,胸口上的五道指痕已經完好卻突然間隱隱作痛。

羽林軍又開始催他,他的腳卻像生了根,怎麼也拔不起來。

川王妃逝去的當天下午,孟巖昔也終被定罪——死罪,三日後行刑。

而川王,回府後,就抱著薛芸的屍身上了樓臺,誰也不讓靠近樓臺半分,就那麼披著薛芸為自己做的大氅,失神地緊緊抱住薛芸。

孟巖昔行刑那日,他已經不吃不喝近三天,管家實在看不下去了,端著飯菜上去。川王沒搭理,直到他聽到孟巖昔的訊息,眼睛終於動了動。

想不到啊,他為自己設想的結局反而落到了孟巖昔身上。

他還是沒吃飯,啞著嗓子對管家說:“滾!別吵到王妃休息……”

王府裡的下人開始心慌不安,王爺……王爺……是不是……瘋了?誰也不知道,管家走後,川王抱著冰冷僵硬的薛芸無聲慟哭,像個溺水的人卻抱不到浮木那般絕望無助!

那孟巖昔呢?

押赴刑場前,他在角樓前的大廣場上遇到了素珊。他笑問:“來送我最後一程麼?”

素珊抬手,摸到他耳後,眼睛卻看向宮門口囚車旁的洛家兄妹,說:“孟先生神通廣大,認識的人也極多,我怕一不小心再來個金蟬脫殼,到時又讓你禍國殃民!”

沒摸到人皮面具,素珊滿意收手,聽到孟巖昔淡淡道:“死前能再聽你一聲‘孟先生’,無憾了。”

素珊一愣神,孟巖昔就被羽林軍帶走了。她看著拖著腳鏈走在雪地裡的背影,有些恍惚。恍惚間,好像回到他們初次見面那刻,她被他溫潤如春風的聲音和柔美的容貌所震驚。

素珊沒能繼續回憶,就被淒厲的哭聲拉回神思。宮門前,洛繆瑩哭喊著追囚車,跌倒在雪地裡,洛繆璠抱住她,而她一個勁地捶打洛繆璠的胸口,哭得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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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素珊沒有抬頭,只看著雪地裡相擁在一起的兄妹,但她卻清楚地感知到有一道目光始終凝在自己身上。

當天晚上,靖辭雪去了川王府。亓官懿守在樓臺外,靖辭雪在昏黃的燭光裡看到神情恍惚的川王。

多日不曾進水米,他的脣開裂,翻出一小塊一小塊的白皮。看到靖辭雪,他好想料知到了什麼,惶恐地緊了緊懷中的人。

“你這是做什麼?你不吃不喝,薛芸就能再活過來了嗎?”看到川王這番模樣,靖辭雪止不住惱火。可是川王對她的話卻無動於衷。

“祁詺川!你看著本宮!”靖辭雪冷聲喝道,川王反映了許久,才抬頭看她。她說,“薛芸為何而死,為誰而死,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自責,內疚,折磨自己,薛芸都不可能再回來!她已經死了!你知道了嗎?”

川王又垂下頭,不願再聽。靖辭雪卻不放過他,俯身到他身前盯著他,“薛芸致死都在為你著想,你呢?卻連死後的安穩都不願給她!你為何不讓她下葬?為何要她死了還在為你牽掛?”

川王仍不回話,痴痴地呆坐在那裡。靖辭雪放棄了,轉身離開,走到樓梯口卻停住。她說:“祁詺川!如果不是為了阿承,為了薛芸,本宮一定會殺了你!”

舉步欲走,身後終於傳來川王聲音:“皇嫂,我想為薛芸守墓。求皇嫂成全!”

那聲音,平靜沙啞,不起波瀾。

扶棺出城那日,川王望著漫天飛雪,想的卻是孟巖昔:“巖昔啊,這就是你給本王的最後一計,本王照做了,可是你在哪裡?本王什麼都不想要了,不要皇位,不要繆瑩,只要你還在本王身邊,陪本王喝喝酒說說話也好啊。”

錦囊裡的七個字是:靖後乃痴情之人。

第一次,不懂任何計謀的他看懂了孟巖昔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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