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豪透過車上的後視鏡看到了葉冰的眼睛,那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在那雙眼裡,姜豪讀出了葉冰內心的期待和隱忍,想必她這段時間一定過得很幸苦。
十秒鐘過去了,姜豪卻依舊沒有開口。
葉冰內心的期待和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迅速解體,從外圍到內心,一層層化為了泡影。姜豪不懂,此刻葉冰每一秒鐘的等待,都是在給他機會,那個看似冷冰冰的逼迫姜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發問,其實是葉冰最無奈最妥協的選擇,只要姜豪給她一個真實或者說得過去的理由,這個坎兒葉冰就能自己抬起腿,邁過去。
姜豪不知道該怎麼和葉冰解釋,他的沉默是他不知從何說起,他的沉默是他不願意、不忍心欺騙她。他只想她能繼續單純快樂的生活,想她在他的保護下不用擔驚受怕,能像一朵花兒一樣安靜美麗的綻放。同時,姜豪也是有私心的,他不想讓他心愛的女人看到自己殘暴的一面,不願意她因為他世界裡的血雨腥風而提心吊膽。哪怕他在葉冰面前,看著總有那麼一點兒不務正業,總是那麼好色,那麼厚臉皮,但能給她一個普通人全心全意的愛情,是姜豪眼中最大的浪漫和奢侈了。
姜豪不能告訴她,他消失的這幾天是因為要蓄意謀殺嶽不同和嶽子峰;也不能告訴她,自己的兄弟紅桃蛇前後因為兩個女人而跟他大打出手,其中一個,還是王雪漫;他更加不能說出,自己一直視作手足的12位兄弟,因為誤會跟他反目成仇,最後在一夜之間,統統因他而死……
他手上沾了太多的鮮血和仇恨,有敵人的,有朋友的,還有兄弟們的,而這些,都是姜豪不願意讓葉冰看到的,這一面,讓他覺得醜陋,覺得罪惡。
後視鏡裡,葉冰的雙眼開始積攢淚水,當第一顆眼淚急墜直下的時候,她沉痛的閉上了眼睛。姜豪的表現讓她徹底寒了心。
他不信任她!
他甚至不願意編個理由騙騙她,如果她今天不問,他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地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是不是還有無數個類似的不告而別?那她算什麼?一個揹負著正牌太太之名的擺設麼?
姜豪看到葉冰哭了,一下慌了神,“老婆,你怎麼了?老婆,你別生氣!我這幾天外出沒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對,但是,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葉冰慘淡的一笑,“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回來了,我就應該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繼續沒心沒肺的和你粉飾太平嗎?”
“看你說的,老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啊!你說啊!”葉冰第一次用幾近嘶吼的語氣和姜豪爭執。
姜豪驚愣地看著眼前憤怒的葉冰,他不明白,難道誠意的道歉加上善意的隱瞞,會比血腥醜陋的真相更加殘酷嗎?他越來越搞不懂葉冰的想法了,和其他女孩在一起的時候,姜豪從來不用擔心每次外出還需要一個解釋,也從沒有人用如此惡劣的語氣和他爭
吵過,姜豪剛剛還在猶豫該怎麼講出真相的一部分,現在,他忽然什麼也不想講了。
葉冰紅著眼睛,像瞪著仇人一樣,死死盯著姜豪,她的憤怒將原本美好的關係打造成了一把又粗又重的鐐銬,她想把這個說走就走的愛人牢牢鎖在自己身邊,卻遭到了愛人的冷遇,而姜豪越是拒絕,她就越瘋狂,越憤怒。
“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明說!姜豪,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你不要激動好不好!總之,我這幾天不在,自有我的理由,希望你給我些空間!”姜豪講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表情也冷淡了下來,他以前一直覺得葉冰只是有些小刁蠻,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種刁蠻是那麼生動,那麼可愛,那麼叫人喜歡。而此刻,面前失去理智的葉冰,讓姜豪產生了一絲退卻的想法,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葉冰,還是他愛著的那個人嗎?
“空間?你不告而別,這麼多天毫無音訊,我問一句,你居然跟我說空間?姜豪,你太讓人傷心了!如果你叫我老婆,卻要求我給你絕對自由,給你留出空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卻不能和我分享你的內心,那你的這份愛,我寧願不要!我葉冰不稀罕!”
說罷,葉冰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飛馳了出去。
“你瘋啦?你要去哪兒?”姜豪衝著葉冰大聲喊道,“危險!”
姜豪猛的側過身,狠打了一把輪兒,車子與綠化帶的護欄摩擦出一縷金光,“快踩剎車!”姜豪吼道。
驚險的一刻並沒有讓葉冰清醒,車子繼續向前急速飛馳著。
姜豪見葉冰不肯減速,只好從窗戶飛身而出,來到車頭處。姜豪雙手按著還在疾馳的汽車頭部,身子還在隨車一起飛速後退,只見他催動內力,原本飛馳的汽車像是受到了強大氣流的阻礙,幾乎在瞬間便停了下來。由於車速驟減,駕駛座上的氣囊“嘭”的一聲彈了出來,打在了葉冰的臉上。
葉冰雙手握著方向盤,將頭埋在氣囊中,忽然開始慟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易怒易悲,她本來不想發脾氣,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與此同時,她又不能接受姜豪對這樣的自己哪怕一點點的不喜歡。
葉冰的愛太純粹,太理想,也許是她從未如此愛過一個人,怨過一個人,所以她不明白,其實在現實社會里,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她嚮往的那種捨我其誰的愛情。人與人的感情再真摯,再深沉,也終究抵不過矛盾爭吵帶來的傷害,以及漫漫時光的沖刷和洗禮。他們更加不明白,正是因為沒有無堅不摧的感情,我們才應該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更加堅定愛的決心。
葉冰一邊哭,一邊漫無目的的開始假想。如果一開始,姜豪送快遞那天遇上的是別的女孩,如果和自己假結婚的物件另有其人,如果她根本就不是葉冰,而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那麼就根本不會有他們的故事上演,更何談眼前的一切喜怒哀樂呢?
姜豪控制住了車子之後,立即打開了
車門,把葉冰拉了出來。
“老婆,你沒事吧?”
“不要你管!”葉冰一把甩開了姜豪的手,哭著向路邊的綠化帶跑開了。她想趕快結束這場鬧劇,她受夠了姜豪的背叛和欺騙,哪怕是一時的忘卻和拋開,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姜豪看著葉冰遠去的背影,沒有追過去,他除了有些生氣和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不理解。
梅花兔一路都跟著他們,本來以為兩個人既然能在孤兒院相安無事一整天,應該早就化干戈為玉帛了,沒想到剛走一會兒就發現車速不對,直到姜豪飛出車外控制住了汽車,梅花兔才終於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和平靜。
看葉冰的樣子,她這次是真的傷心了,而這次爆發,也許是積壓著滿滿的委屈和傷痛的內心,再也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失望了。
梅花兔縱身而落,衝著姜豪焦急地說道:“黑桃K,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去追!”
姜豪卻板著個臉說道:“放心吧,她沒跑遠。”他一直仔細聽著她的動靜,在確保她安全的前提下,也許應該讓這丫頭一個人安靜的哭一會兒。
梅花兔一聽,更著急了,“我說你們倆這一白天都過來了,怎麼這會兒又鬧起來了?到底因為什麼啊?”
“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氣我沒有告訴她我這幾天去哪兒了嗎!我怎麼能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呢!”姜豪沮喪的說道。
所謂當局者迷,作為旁觀者的梅花兔,很快便看清了整件事的癥結所在。
由於不瞭解姜豪的過去,也沒有經歷過江湖上的血雨腥風,葉冰不理解姜豪血液中的那種豪情和傲氣。他作為一個男人,認為愛一個女人就是保護好她,就是給她最好的呵護和寵愛,一旦告訴了她真相,無疑就是將她也捲入了這場恩怨,這是姜豪所不願意看到的。而葉冰的埋怨,也恰是因為不知道這份隱瞞,其實是對她的一種保護,又或者,即便葉冰知道姜豪是在保護她,也情願能像姜豪的那些兄弟們、屬下們一樣,獲得姜豪無條件的信任和依賴,而不是做一個時刻都需要他保護的累贅。
梅花兔暗自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在愛情裡,男人和女人對同一件事情的想法,真的是大不相同,怪不得人家說,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呢!
“黑桃K,有些話,我想你還是聽一聽的好。對於葉冰,其實你認為最好的東西,也許正是她最不需要的。對她來說,被你信任、被你依賴,比被你保護、被你寵愛,重要得多。她氣的不是你隱瞞她,而是你不信任她。你對你的屬下尚且能坦誠相待,對她卻遮遮掩掩,你讓一個向來心比天高的女孩兒,情何以堪呢?”
梅花兔說完,幽幽的看了一眼姜豪,姜豪也彷彿讀懂了她的心思,看著她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份愧疚。
“快去吧!別讓她等久了!”梅花兔催促著,明知姜豪追過去,就意味著他和葉冰的破鏡重圓,她也依舊希望他和他最愛的人,能夠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