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氣憤起來,坐到附近廊上,一腳翹到廊登上恨恨道:“他們怕就怕吧,跑了就是了,偏偏半夜還要糾集人來騷擾我們。我一方面要打跑那些自不量力的俗人,另一方面還得儘量快速,不能出聲,不能打擾了羅恩人你的清眠啊,我容易嗎我?我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看看我這兩個大黑眼圈!偏偏李白他們又出現了,他號稱謫仙,我小鬼敢見謫仙嗎?所以只好隱匿。這倒好,才跑了謫仙,又遇到一老一小兩個修道的。找了一年才找到你,我無論如何不能跟丟了,這才小心溜進了福先寺。說來說去不都怪你嗎?你如果不禁止我跟你見面,我難道還要鬼鬼祟祟啊!”他嘮叨了一大堆。
羅含煙跟過去也面對他坐在廊上,氣道:“你還有理了,如果不是你殺了貞禪師,我能生那麼大氣嗎?沒殺你已經算我寬巨集大量了。”
她口不擇言地說出這話,廊外的李泌當即變了臉色,眸中失去了原有的溫度。
林一孔正要分辯,眼前一花,李泌已經站在他面前,他渾身泛著冷意,氣息極為不穩,目光沉如厲魔。
“貞禪師是你殺的?”李泌咬著牙指向他,神情一片陰霾。
林一孔挑了挑眉,回眸望著李泌一昂頭,“是啊,怎樣?當時我跟羅恩人合住在風穴寺的一間禪房內,半夜我去找貞禪師,是他要我吸他……”
他的話未說完,忽的勁風掠過,李泌已經鐵青著臉出手向他咽喉扼去,林一孔本能向後一仰,鐵手迅捷前伸相攔。
呼喇喇一陣響動,羅含煙吃驚地注意到,本寺方丈已經來到,面色肅冷,身後跟著一些僧眾,均快速向他們包抄過來。
方丈陪賀知章在禪房聊了一會兒,賀知章睏倦,身體不好,方丈安排他睡下,這就前來招待另兩位貴客,沒想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後讓他五雷轟頂,立即心生恨意。
“你們?”面對先前還熱情周到的僧眾,如今突然冷意森森,羅含煙無所適從。
李泌跟林一孔已經停了手,站在了廊中,辨認著形勢。
方丈面對林一孔面容悲憤欲泣:“貞禪師如此良善之輩,都被你這惡鬼小人所害,他內力深厚,如果不是你這惡鬼使陰謀詭計,如何害得了他?李翰林,我們福先寺絕不能放過這個殺人犯,今天一定要將他緝拿,送交官府,還有這惡鬼的同謀也一起輯拿,請你讓開。”
李泌一雙黑沉沉的眸子望住羅含煙,目光漸漸冷沉了下來,俊顏扭曲了下,抿了抿脣,帶著一抹陰鬱:“在風穴寺你跟他同住?你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哪!”他話裡有話地說。
羅含煙眸中一滯,正要解釋,林一孔挺身護在羅含煙面前搶答:“我們的關係當然非同一般,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得一生保護她,你們誰要敢做出不利於羅姑娘的事,先問問能不能過得了我這一關!”
李泌神色冷鬱,眸中似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並沒有看林一孔一眼,但林一孔的話顯然對李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身上散發的恨意令羅含煙顫慄,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羅姑娘,我們之間完了,從此之後,我沒有你這樣一位朋友,貞禪師的事,我永遠不能原諒你。”他口吻絕決,如寒冰般凍住人的心臟,俊美的容顏露出一絲悽絕。
羅含煙搶上一步,以手捂心,急道:“可是,貞禪師的死跟我沒關係。”她分辯。
李泌退後一步,眼神凜冽清明,劍指指住她:“你跟那惡鬼關係如此密切,按他說來,你們勝似主僕,你的手下做傷天害理的事你能不知曉?你們同居一屋,你居然不阻攔他,那麼其實本來就是你的授意!就算不是,我問你,僕人殺人,我不該找你這個主人嗎?我本以為你是善良質樸的女子,看來我李泌看走了眼!”他越說越憤,聲音夾著寒風,裹著冰霜,英俊的臉變了形,冰冷的殘意,佈滿他俊美的容顏。
羅含煙百口莫辯,眼眸時而混沌,時而怨恨,時而絕望。剛剛還是儒雅清貴的
謙謙君子,轉眼就對她以仇恨相向,這變化太快太劇烈,羅含煙不能接受,也沒法接受,真像做夢一般。
“李郎?”她還試圖解釋,眸中滿是受傷的痕跡。李泌擰緊好看的眉,跳出了包圍圈,別過臉,語氣冷漠:“貞禪師的債,你一生都無法還清!”
眾僧立即圍攻過來。羅含煙思維混亂,只有本能的抵擋躲閃。
林一孔上竄下跳,左攻右擊,輕靈如鬼魅,陰風陣陣,指東打西,護在羅含煙左右,那些僧眾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看看不行,有幾人跑開,過了一會兒,拿來了長棍鐵鏟刀槍等武器分給大家,而羅含煙絕不還手,一時之間,僧眾大佔上風。
李泌在圈外冷眼看著,羅含煙在林一孔的護衛下雙眸緊凝著他,探究、祈盼,他面色不變,絲毫不為所動。
“啊哈,你們來真格的了是吧?”林一孔怪叫一聲,殘忍的目光更是像頭嗜血的狼,散發著屬於它的本性。
他不再有所保留,鐵手猛攻,與那些兵刃撞擊得叮噹作響,同時刷刷刷連奪幾把兵刃,並向對方拋去,僧眾連連後退,有幾人受傷。
羅含煙恍惚間只覺得冷意加劇,林一孔肉鐵雙掌凝力向兩側推出,鐵掌上漸漸染上了一層白霜。她直覺不好,反應過來,大喊:“鬼頭,不可傷人!”她不能欠下更多還不清的債。
“好!”林一孔將推出一半的內力硬生生凝住,收了回去。
“羅恩人,我們走!”林一孔拉住羅含煙的胳膊,跳上就近的屋頂,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而冷漠的聲音:“這筆帳,你遲早得還!”
他疏離的態度像根針似的刺進她的心口,羅含煙心痛欲裂,回頭,佈滿水霧的眸定定地望著那張清雅冷漠的臉,泫然欲泣。
林一孔抓了她,幾個縱躍,跑出了眾人視線之外,李泌朝她的背影清清淡淡地剜了一眼,滯重地轉身向禪房走去,失落的眼神隱藏著不易覺察的黯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