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最初就交待過，給羅含煙留了一間房，房間裡居然已經幫她準備好了尺碼剛好的金薄重臺履，放在**。
捧著新鞋，羅含煙眼睛一熱，被人細緻關懷的感覺讓她心中溫暖了好久。羅含煙路上在驚疑中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也很累，這一夜在安心中睡得很熟，很好。
第二天一早，羅含煙跟隨李泌他們吃了早餐後，李泌來到羅含煙房間坐在椅中，羅含煙對面問他：“你們今天就走了嗎？”她好像有些依依不捨。
羅含煙眸中的留戀完全落入了李泌的雙目中，他眸光一亮，深深地凝望著她，別有深意。
面前的女子一張精緻清麗的小臉，沒有時下流行的俗豔脂粉氣，大眼睛清澈明亮，鼻翼小巧，脣形飽滿瑩潤，雖沒有楊太真的豔光四射，富貴高雅，但這種渾然天成的魅力讓他無法挪開視線。
他眸中起伏的灼熱使得羅含煙漸漸低了頭，李泌這才清雅出聲：“我已經說服了賀監，在洛陽耽擱幾天，畢竟下一回他不知還有沒有機會來，乘此機會遊覽一番。”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一半是為賀知章著想，一半是私心。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心意，面前的女子能領會嗎？
自從那次長安惜別，李泌得知羅含煙與陸安陽翻臉了，儘管不知道原因，他心裡本已無望的念頭又漸漸活泛起來，昨天很想詢問羅含煙她跟陸安陽怎樣了，但一沒機會，二，無法出口。
羅含煙嗯了一聲，依然低頭擺弄衣角，咬了咬脣。
“呃，今天與我們一起遊福先寺如何？難得有機會。”李泌清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羅含煙當此失意之時，對於來自李泌的關懷格外感到溫暖，也願意與他在一起，總比讓自己一個人反覆回想琢磨竹笛公子為何對自己態度突變要愉快得多。
“嗯。”羅含煙點頭。
“那好，你收拾一下，我先去安排一下，過會兒叫你。”李泌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剛走了幾步，他轉回來上下掃視她一番，青
碧纈的衣衫很入他的眼，清麗質樸，比長安時尚的貴族女子的輕羅霧縠更入他的眼。他用欣賞的語氣道：“對了，你著女裝很可愛，與第一次見你時一樣可愛。”
羅含煙的呼吸頓了一下，他已轉身走到門邊，才拉上門把手，又回頭出聲道：“含煙，嗯，陸安陽還好嗎？上次一起喝過茶，請代我向他問好。”
羅含煙臉色微沉，挑了挑眉，隨即一本正經地道：“李郎，請別再跟我提起陸安陽，他已經走出了我的生活。”
李泌門柄上的手一緊，深黑的眸中有不動聲色的喜悅：“你們，你們，分手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出。
“嗯！”羅含煙重重地點頭。
李泌情不自禁地在眼中流露出微微笑意，眼眸異常明亮，他什麼也不說，點點頭出門去。
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國後興建的第一座官辦寺院，建於東漢明帝永平11年，武則天時代重修興建規模最大，不過在開元二十一年改名叫福先寺。整個寺廟風格古樸，園內古樹成蔭，四時落英繽紛，增添了佛國淨土的清淨氣氛。
一行人走近福先寺，方丈已聞訊迎接出來。那山門是一門三洞的石砌弧券門，三個門洞象徵佛教“空門”、“無相門”、“無作門”的三解脫門。紅色門楣上嵌著“福先寺”的青石題刻，羅含煙仰望瞻仰一番。
方丈解釋道：“此寺建於東漢，原本叫白馬寺，開元二十一年奉召改為福先寺。”
“哦。”大家都點點頭。
隨後一行人在方丈指引下進入山門，他們依次參觀了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殿。
風景自是很美，羅含煙記得本朝王昌齡寫了一首贊福先寺的詩“明月見古寺，林外登高樓。南風開長廊，夏日涼如秋。”他們都讚歎不已。
羅含煙注意到寺南有兩座夯築高土臺，問方丈道：“請問這是什麼？”
眾人也都隨過去看。方丈面容有些尷尬，輕輕道：“這是焚經臺。”
“焚經臺？”羅含煙不解。
“是，當初武后懷中宗時，擔心難產，祈求佛祖保佑，並說孩子出生後，將皈依三寶。孩子順利出生後，由玄奘收為徒兒，號為‘佛光王’。後中宗即位，詔令佛道二教的代表來洛陽皇宮內辯論《老子化胡經的真偽》，百官旁聽。此是一部偽經，西晉道士王浮所著。自然後來道家落敗，中宗於九月十四日下敕：‘仰所在官吏廢此偽經，刻石於洛京白馬寺，以示將來。’並下令將道教偽經銷燬。”
他約略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所以有點尷尬，還在於當今聖上重道抑佛，“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都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而且眼前的賀知章跟李泌都是修道之人，在他們面前談及當年佛勝道敗之事是有些尷尬。
不過這兩人都是豁達之人，李泌道：“某雖修道，對於佛教中的高僧大德也頗仰慕，願意聽他們的高論。比如某於嵩山修道之時，也曾拜訪風穴寺的貞禪師，聽他講禪機，很發人深省，讓人受益非淺。”
方丈眼睛一亮，“貞禪師？他曾居於我們洛陽白馬寺，此人幼而聰慧，二十多歲秀才登科，知名太學，後棄儒從佛。貞禪師很勤奮，居於咱們這白馬寺期間，口不絕誦習，心不離三昧。後來去了汝州開元寺，又駐錫風穴寺。只是最近寺僧來報，他已圓寂。”方丈惋惜地嘆息一聲。
羅含煙將頭扭了開去，沒在陰影裡，她心裡的複雜沒人知道。看到羅含煙的異常，李泌的目光瞬間現出一抹異樣，快到讓人來不及捕捉。
遊覽了一會兒，賀知章畢竟高齡，身體又不好，此時已現疲態。於是方丈請賀知章去禪房喝茶。
李泌與羅含煙繼續遊覽，他們順著石榴林慢慢踱著步，漫無目的地看，一種異樣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展開。
李泌偷眼留意身邊的女子，她正仰頭觀看著那些古剎，清麗的容顏，苗條的身影，微微的幽香隨著她被風吹動的髮絲傳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