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公子冷漠的面容沒有絲毫溫度,他看進她的眼底,對她的不能重視而憤怒,他忍了忍才沉聲道:“當然重要!這是一個信物,有了它,就能在天下武林中發號施令,都告訴過你了,難道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可那又怎樣?我為什麼一定要在武林中發號施令?我自由自在過自己的日子不行嗎?”羅含煙清澈的眸底極為迷惑。竹笛公子難道不是因為喜歡自己而把這個有特殊意義的禮物送給自己的嗎?難道要不要使用不是應該憑自己的喜歡嗎?他為什麼會突然態度大變?
他瞪著發紅的雙眼搖晃著她,俊逸的臉龐異常寒峻,冷漠的目光似刀般射向她,氣息陡然逼近,固執地說:“不!你一定要做武林之首,你一定要向天下武林發號施令,否則你對不起那支玉蝴蝶!你現在就回去找,找到了後我才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他有面色容不得一絲商量餘地,說完猛然推開她,轉過身,不再猶豫,拔步狂奔,左彎右轉,很快消失在樹叢深處。
望著林蔭深處,羅含煙黯然神傷,微闔著的眸,已見朦朧。不久前才熱情滿腹地心許於他,轉眼他就以另一幅面目出現在她面前,這不是她熟悉的溫和重情的竹笛公子。
為什麼不是竹笛公子呢?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其實就在他們首次見面的時候,竹笛公子就表現得性情乖戾,喜怒無常,只不過後來再見時他就已經是完美男子了,這讓羅含煙完全忘記了最初見到的他。
她還能相信人嗎?幼年的單純熱情在漸漸褪去,生活要求她要擁有自我保護的心機。
不管怎麼說,羅含煙心中發誓得找回玉蝴蝶,一定要把它交還給竹笛公子,她承受不起這禮物。她不看重什麼武林盟主發號施令,她沒有這種野心。羅含煙本來在意的是,這是竹笛公子送給她的禮物。
羅含煙沒有跟任何人告別,在她所靠的那棵樹上用隨身帶的嵩山蛇谷山洞裡的佩刀刻下了:“我走了
”三個字後悄悄地離開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腦子裡很亂。心中想著,還是回長安到安祿山府再找找吧,不然還能到哪裡去找?
晃晃悠悠地路過一個集市,她著一身青色盤領窄袍,頭帶襆頭,襆頭外包紅色抹額,腳穿長勒烏皮靴,腰掛環首刀,一個人在路上走,難免引來別人猜度的目光,於是上集市去買幾身女裝打算做回女兒身,她懷中除了有些積攢的碎銀,還有從嵩山蛇谷山洞中帶出的一些財物,除了路上花了些外,在長安期間並沒有花。
她買了三套換洗內外衣,一面上鏡子,一把梳子,一雙鞋,幾根釵環、一塊手帕、一把雨傘和一塊包裹布,把這些都打到包裹裡繼續走路。
由於中午時心緒煩亂,在車隊休息時沒吃多少飯,現在餓了,她找了家客店進去吃飯。
要了碗麵,一個人坐在角落默默地吃。這個客店在官道附近,所以南來北往的客人挺多。
她正吃著,隔了幾桌有幾個人的談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黃山派慘了,天天疲於奔命,逃避那個蒙面黑衣怪人追殺。”
“唉,那你說,他們怎麼不合夥把那蒙面黑衣怪人給做了?畢竟人多嘛,這樣整天四處逃竄也不是辦法啊。”
“你哪裡知道,那黑衣怪人很厲害,黃山派儘管人多勢眾也鬥他不過。但是好像那怪人只追逐幾個頭腦,對於底下那些跟班卻沒有認真去對付,要不然現在黃山派不早就橫屍遍野了?”
“聽說黃山派新當選了一位掌門,是位年輕女子,怎麼不見她出來為本派主持公道?”
“一位年輕女子能有多大能耐?恐怕早就嚇得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都躲了一年多了吧,自從當選後就沒露過面。”
“我聽說啊,那年輕女掌門掉到山崖下去了,早就死了,還怎麼能主持公道?變鬼來報復還差不多。”那人不屑地說。
“那黃山派就真沒法可
想了,天天如喪家犬東逃西竄,真可憐。”另一人搖搖頭,充滿同情的語氣。
羅含煙心念一動,知道是藍飛又在找黃山派的麻煩了,自己既然擔了黃山派掌門的名頭,怎麼也得承擔點責任吧,不管當初他們是多麼不懷好意地把自己當替罪羊的。
這樣想著,羅含煙就打算暫時不回長安了,回去了也茫無頭緒,不如先去黃山走一趟再說。
吃過飯,羅含煙往黃山方向走,漸漸人煙稀少,路過一個被廢棄的房屋,她正好進去換了女子衣衫,將軍服放回包裹裡背上。
時間不大,一位青春俏麗的女子出現在了小屋裡,她對著小鏡子照了照。
柳葉彎眉,剪水雙瞳,精巧的鼻翼,珊瑚般的小嘴,一頭烏髮被自己梳了個飛仙髻。襦裙半臂穿戴,石榴色紗羅裙,平頭小花履。雖比不上楊貴妃豔光四射,卻也清秀俏麗。她自己十分滿意,想是一年多未著女裝了,偶一穿著,自己竟感到分外好看。
其實她還有一身平民女子流行穿的青碧纈,但女兒天性,想讓自己漂亮點,所以穿了長安女子流行的豔麗服裝,只是一張素面,沒有如長安貴族女子一樣畫妝靨罷了。
羅含煙收起小鏡子,將裹斜挎肩上,走出廢棄房屋,繼續上路。
不知從何時起,身上竟起了微微的寒意,抬頭看了看天,雖然沒下雨,但也是陰雲遮蔽了麗日。好在買了雨傘,她也不怎麼擔心,於是繼續前行。
前邊又是一處人煙稠密的集市,漸漸人多了起來。羅含煙走了過去,恰好看見一位半大男孩手正悄悄往一牽著小女孩的中年婦人背上的包裹裡伸去,羅含煙一個劍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卻沒有作聲。她不想為難人,想讓他知難而退,悄然離開。
誰知那半大男孩回頭一見他,嚇得面容失色,全身一軟,就跌跪到了地上,倒把羅含煙嚇了一跳,鬆開了他的手,心想,這人膽子這麼小也學人家作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