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說開,大家頓時恍然大悟,想想也對,對於大食的重大利益,怎麼可能透過娶一個女人就放棄呢?這充其量只是哈賈吉個人喜歡上了這個唐家女,想先弄到手的法子而已。
從未露過聲色的丁紀元開口了,他對著身後的老臣們建議:“咱們不如就讓石景安王子殿下娶了羅含煙作王妃算了,也算是跟大唐有了交情,好歹能得到大唐的一些支援吧。”
這一提議立即得到了老臣們的建議,他們紛紛附合:“對,請羅含煙作我們的王妃。”公然稱石景安為王子,這是根本沒把遠恩與他的父王放在眼裡吧。
正王那俱車鼻施胸腔緊窒,臉色愈加難看,如果說是親唐還是親大食,他還有些許搖擺的話,在掌控石國權力的事上,他可是再堅定也沒有了,那就是絕不能丟掉到手的王權!
哈賈吉眸中燃起駭人的幽藍火焰,看來對方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裡,他咬了咬牙,暗暗揮手,眾白衣大食武士立即舉刀殺向竹笛公子,他殘忍、陰冷地說:“羅含煙!敬酒不吃吃罰酒,被我抓住後就不是和親那麼便宜的事了,我要你做我的女奴!”他的神情透著志在必得。
竹笛公子幽黑的雙眸,隱隱射出一抹銳利的鋒芒,他桀驁地揚起脣角:“先問問我這支竹笛答不答應!”
他視線一冷,驟然出笛抵擋,他知道他們的鑌鐵刀極為厲害,自己又絕不願傷了這隨身多年的竹笛,是以他總是避免兵器相碰,這樣就束手束腳,被動了很多。
羅含煙纖手一抖,那根飄逸綿軟的披帛靈蛇一般曲折揚起,頃刻間卷落了好幾把鑌鐵刀,同時她與竹笛公子卻已經人手一把,而且她還甩了兩把給林一孔與丁紀元。那些白衣大食人還是呈現出包圍他們兩人的態勢,但手中沒有了利器,他們的作用形同虛設。
親眼看見羅含煙如此敏捷伶俐的身手,正王與遠恩都大為吃驚,急喝宮外侍衛前來護駕。
羅含煙嗤然冷笑:“陛下,我早就說過,就能被大唐皇上派來做女使,我就一定強過其她女人,包括強過一些男人,你還不信。”
竹笛公子本與她背靠背,此時抿脣扭頭在她耳邊低聲說:“王妃,你何時如此狂妄起來了?”
羅含煙衝他眨了眨眼,輕輕回道:“不狂妄不能震住敵人。咦,誰允許你叫我王妃了?”
“想吞下自己親口說的話不成?你已經同意跟我‘和親’了,呵呵,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唐公主,反正我是石國王子,將接替石國正王坐上王位。”
“你也同樣狂妄,正王還在寶座上呢,他這回只想設法殺了你!”她一雙靈動的眸,增加了她的嫵媚嬌柔。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用漢話親密無間地互相撩撥,剛才的當眾宣佈關係,已讓兩人的心拉近了不少,情緒也快樂興奮,完全與當前緊張的氣氛不合。
遠恩見他們兩人如此輕鬆調笑,根本就不把他們父子看在
眼裡,目光中晃過一絲冷厲,指揮侍衛:“給我殺了這兩人!”
正王則猶豫了一下糾正道:“把他們打傷或捉住都行,暫不要得罪大唐的人。”他仍然想保留一條對唐的退路。
侍衛答應一聲,與大食人層層疊疊將兩人包圍起來,其他的大臣都退到了邊上,甚至於退到了門外,深怕自己被牽連。
林一孔怪笑一聲:“哈哈,想群歐嗎?也不看看鬼爺爺同不同意!”他刷地拽下面罩,露出一張骷髏似的鬼臉,一縱之下,彷彿鬼的飄浮般,就站到了正王身邊,一隻瘦骨嶙峋的肉掌卡住了他的脖子,他的鐵掌拿著那柄鑌鐵刀,寒芒閃過,刀刃就在正王的太陽穴邊。
先不說他抓住了正王,單就那副骷髏似的長相,那有那隻鐵掌,就足以嚇得大家以為走進了噩夢。此時正王已經成了這惡鬼的人質,首先就把遠恩唬住了。
“喂!你別亂來!”遠恩朝林一孔吼了一聲,就朝林一孔衝去,被林一孔飛起一腳踢了下來。
“別,別殺我,我都沒要他們殺大唐的人。”正王戰戰兢兢地說。丁紀元在下邊大聲幫林一孔翻譯了。
林一孔手中那把長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卡住脖子的手也用了些力道,林一孔陰陽怪氣地說:“首先,你讓那些侍衛丟下武器到外邊去。第二,你這正王之位得來的很不地道,今天就走下寶座,把王冠跟寶座讓給石景安!丁紀元,翻譯給他聽!”
丁紀元翻譯了一遍,正王沒了聲響,這個王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他不可能就這麼丟了去。遠恩臉都扭曲了,從地上爬起來後,悄悄摸出腰間的小刀,突然嗖地脫手,扎向上方林一孔的骷髏頭。林一孔“嘿嘿”一聲怪笑,突然將正王從寶座上提了起來,那刀正好插進正王的左肩,他高聲呼痛,鮮血湧了出來,將他的白色制服映上了醒目的紅花。
遠恩眼都急紅了,“父王!”他大喊,又要衝上去,被丁紀元飛起一腳踢中右後腿彎,他噗地一聲單膝跪地。儘管胸中怒氣翻滾,但他顯然沒有能力翻轉局面。
這邊哈賈吉目睹著局面發生逆轉,頭腦中緊張地想著應對之策,此次石景安及羅含煙帶來的人各個不同凡響,就連他們本身都是中原高手,顯然自己手下的這幾個武士還不能拿下他們,而正王又被制住。哈賈吉最後決定,暫緩出動,靜觀事態發展,伺機而動。
正王脖子被卡得透不過氣來,臉色紫脹,眼前金星直冒,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發出聲音:“侍衛都,都丟下武器出,出去!”
侍衛們看看遠恩,他無可奈何,揮了揮手,侍衛們於是將武器放在地上,轉身依序靜靜走了出去。
林一孔點了點頭,手略鬆了些,不急不緩地說:“嗯,不錯。還有第二條呢?”
遠恩忙喊:“父王,不能答應他!”
竹笛公子神色一凜,竹笛插於腰間,倏地從包圍他跟羅含煙的白衣大
食人頭頂掠過,縱到了遠恩面前,突然地扭住房了他的雙臂,反轉到背後,痛得遠恩直咧嘴。
“遠恩,陰謀得來的東西不會長久,你該早有心理準備。我此次回來,這王位是奪定了。你欠我一條人命,先王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死於你手。我說錯了,你欠我不止一條人命,還有那些死於大食人之手的忠心將士,你一條命不夠還的!”竹笛公子一字一頓,字字如冰,嚇得遠恩渾身發涼。
丁紀元依然不緊不慢地大聲翻譯給林一孔聽,林一孔刀尖在正王太陽穴輕刺了一下,一滴血珠冒了出來。“竹笛公子,還有他呢,父子一起還命債!”
丁紀元負責將林一孔的話翻譯成粟特語,正王渾身篩康,口齒不清地說:“別殺我!”
哈賈吉發現局面失控,向身邊一位大食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悄然退出朝堂。
那邊竹笛公子殺意頓生,伸掌就要向遠恩的天靈蓋打去,正王帶著哭腔大喊:“不要殺他,殺我好了!我不要王位了,還給你,石景安,不要殺我兒子!”
石景安的手頓住,冷眼看著正王,不屑地說:“不是你還給我,是我搶過來。不管你答不答應,這石國的王位都原本是我的。可以留下你,但今天我一定要殺了遠恩,為先王報仇!”他再次舉手向遠恩頭頂砸下。
遠恩頭上冷汗冒了出來,他咬咬牙道:“且慢!”
竹笛公子停手,冷眼睨著他:“你有什麼話說?”
那咬著牙說:“你手上已經有了我們的人命,我派出去的人在魔鬼城,不知被你們用了什麼手法下了毒,渾身又冷又僵,不斷呼痛,最近受盡折磨而死。這帳我們還沒同你算,現在我們連王位都給了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殺我容易,可你想過嗎?我的支持者在石國不是小數,如果殺了我,你的王位也坐不穩,石國將會陷入內戰。不殺我,我還可以幫你安撫我的支持者,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竹笛公子想了又想,他在意的不是王位坐不坐得穩,而是石國如果陷入內戰,將會實力大減,就更沒有力量抵禦大食入侵了,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緩緩放下了手掌,竹笛公子將遠恩提了起來,峻顏微冷:“好,我就饒過你,不過,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招,我不會再對你客氣!”說完鬆了手。
而上邊林一孔聽完了丁紀元的實時翻譯,也拔下了插在正王肩頭的小刀,取下了他頭上的王冠,將他從寶座上推了下去,遠恩撲上去接住了趔趄跌下來的父王。
“父王,你怎麼樣?我買上找人給你包紮!”遠恩揚聲喊帶醫生。竹笛公子打斷他:“父王這個詞不合適吧?我雖為石國正王,卻沒有這麼大的兒子!”
遠恩臉脹得通紅,怨怒地瞥他一眼,沒敢發作。竹笛公子抿嘴一笑,華麗轉身,身姿矯捷地躍上高臺,穩坐寶座之上,接過林一孔手中的王冠,鎮定地戴到了自己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