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雲的眸子灼灼其華,整張臉被一種極大的熱情染亮,“我知道,你有出色的追求者,在他們面前,我什麼都不是。可我管不住自己的熱情,它快將我燒融了。知道希望甚微,我現在還是要說,請嫁給我!我會像對待天仙一樣待你。我的誠意可以彌補我的不出色。”
“請嫁給我!”這四個字說得極重,他的雙眼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放射著期待的光芒,他的手也熱得發燙,請攥住羅含煙的手,彷彿稍一鬆手就會失去她似的,手心裡滿是汗。
羅含煙窘了,她不愛他,不是因為他的不夠出色,或是地位不高,而是純粹的沒有愛上他。可是面前這張年輕熱情的臉在期待地望著她,令她不忍,怕說出來後他就會奔潰。
她保持前彎的姿勢很久,嘴張了又合,尷尬地望著他,青衣寬袍,濃黑的發上裹著幅巾,這其實是個很不錯的青年,誠懇,實在,有責任,肯擔當,他該得到幸福的。
羅含煙輕輕嘆了口氣,終於強迫自己說出口來:“青雲,你人很好,只是,我還沒有愛上你。我早就說過,把你的眼光放開,不要只放在我身上,你會發現出色的女子很多。也許你過於理想化了,其實你眼中的羅含煙是你的幻像,並不是真正的我。我只能說這些,抱歉。”她搖了搖頭,很不忍地看著他臉上的紅潤漸漸褪去,雙眸越來越暗淡。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可這也在預料之中。
羅含煙右手一使勁,倏地將劉青雲拉了起來,他被一股大力拉著,不由自主地立於几案邊,羅含煙已經鬆了手。
尷尬的氣氛在兩從之間暈染開來,几案上的銅油燈搖曳著發出溫暖的黃光,兩人的影子在房間裡搖晃。
劉青雲垂了頭,不甘心,不想走,所有的希冀此刻都堵在胸口,又被失望往下壓,很難受。
羅含煙也不方便請他出去,只能慢慢地一件一件整理著包裹裡的東西。
他沉默了半晌,抬起頭來抿脣看著她,醞釀了半晌,還是開了口:“羅掌門,如果你實在看不上我,我也沒辦法,那麼,可不可以另選一個掌門,讓我跟林一孔一樣,做一個你的跟班,追隨著你。”
這是劉青雲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只要能跟在她身邊,哪怕她嫁了他人,他能時時看見含煙的身影,聽到她溫和的聲音,這也足夠慰藉他了。
羅含煙依然硬起心腸來搖了搖頭:“青雲,很抱歉,我不需要跟班。林一孔是自己跟
著我的,我沒有要求過他。況且他武功高強,真的幫了我不少忙。我此去會是在不斷地被追捕中,處境也許比較危險,我倒不怕,只是如果你跟著,我就比較擔心你的安危了。”那意思是劉青雲如果跟著,就將是她的累贅,這很傷劉青雲的自尊心,卻也是實話,他真的很沒用,連作跟班都不配。
劉青雲深受打擊,心情一落千丈,他斂下眸,越過她大步向外走去。
羅含煙回頭對著他的背影囑託道:“青雲,我走後,拜託你照顧好張珊珊,等時機合適時,我再把她送還給張喜利,拜託了!”
劉青雲只腳步略滯了一下,鼻孔裡發出低微的“嗯”聲,隨後大力開啟門跨了出去,又砰地關上了門,這陣風颳得几案上的銅油燈火焰猛搖,幾乎熄滅。
羅含煙蹙緊秀眉,看著那扇還在震顫的門,心中極為惆悵,她傷害了一顆炙熱的心,可是,她又能怎麼做呢?心中堵得厲害。
到底還是走了,羅含煙與林一孔辭別了張珊珊與黃山眾兄弟,下山準備往伏牛山而去,轉身之後,身後灼熱的視線,如芒在背。她知道那是來自劉青雲的,只能裝作不知。
可是在黃山之下,一行人攔在了羅含煙面前。“含煙,你還打算躲到哪裡去?”看見前面那雙埋怨的眼睛,羅含煙一陣心虛,倒退了幾步,紅著臉小聲叫道:“大哥。”
她大哥帶著一群鄉親圍上來,心痛地說:“含煙,你現在名氣大了,但也不至於連二老都不認了吧?為什麼這麼久不回家?爺孃總是念叨你,有什麼為難的事你可以跟我們說啊。我經常帶人到黃山之下等你,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天我終於等著了,不能就這麼放你走了。”
羅含煙愧疚不已,眼簾慢慢垂落,輕聲問道:“爺孃身體還好吧?”
“還好,就是總抱怨你不回家。走吧,跟我們回家看看。”大哥說。
羅含煙此時已無處可躲,只得硬著頭皮跟哥哥回家,她回頭對林一孔道:“我得回家一段時間了,你自行安排日程吧。”
林一孔答道:“那我就在黃山等著你,時時到你家鄉附近看看,你一旦出來,我還跟著。”
羅含煙無心回答他,心頭撲撲亂跳,跟著大哥和村我回家,心中盤算著怎麼跟家人解釋婚姻問題,自己目前都心中沒有目標,又如何向爺孃解釋得清楚呢?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鄉村還是那麼恬靜,彷彿一切如舊,就像她從
未走出過這裡似的,當然這不可能。變化最大的當屬他們家,羅含煙留下來的財物助她大哥做成了大生意,家裡門庭早已改換,煥然一新,儼然成了大戶人家。
她的阿爺阿孃早得了訊息,興奮地迎到了門外,羅含煙一見爺孃面就是一陣心酸,撲過去跪倒在地哭道:“爺孃,我沒回來看你們,是我不好,爺孃責罰我吧。”
阿孃扶起羅含煙,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髮,慈祥的眼睛注視著她的臉龐:“孩子,有什麼事也不能不回家啊?現在回來就好,我跟你阿爺都急壞了,快進屋吧。”
兩位老人家錦衣華服,屋中也庭院寬敞,假山怪石,竹木花樹,風亭水榭,幽雅氣派,宛然大戶人家。室內整潔,各樣時新傢俱齊全,並且有了一些男女奴僕。
在廳中褥墊上跪坐定,有丫環煎好了茶給每位倒上,放在他們面前的食案上,他們互訴別情。
羅含煙的大哥最先問羅含煙與竹笛公子的關係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是商人,也有了商人的氣派,身著錦衣,頭戴黑紗襆頭,舉止也有了一絲沉穩。他跪坐在羅含煙的對面。
“含煙,當年你們本是要結婚的,突然就走了,給我們回信也說很快會回來,結果這一去是杳無音訊,只是偶爾石景安會託人帶信來,信中也含混其詞,只說你有事,暫時回不來,各方面安好,叫我們不要擔心。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羅含煙垂著頭,不安地扭著手指,聲音似蚊子似地說:“那個,我跟石二郎之間出了些問題,恐怕不能跟他結婚了,因為跟他分分合合,鬧得動靜太大,所以這次沒臉回來見爺孃,就只好在外邊晃盪著。”
“什麼?你又不跟他結婚了?那你上次為什麼帶他回來跪求爺孃接受他?你當婚姻是兒戲啊?你這麼做,叫我們在村人面前臉往哪兒擱?以後還有人敢娶你嗎?”她大哥首先就瞪圓了眼睛一頓數落。
羅含煙也不敢爭辯,只得垂著頭聽著,此刻真是如坐鍼氈,這就是她不願回家的原因。
羅含煙偷眼望靠在憑几上跪坐著的爺孃,他們一身綾羅,可是頭髮已經花白,不住地唉聲嘆氣,羅含煙心中更是愧疚,不能帶給他們幸福,卻總是逆著他們的心意,並讓自己的家在村裡成為別人的笑談。一時之間,她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
大哥一個人說了半天得不到迴應,也不想說了,氣乎乎地歪跪著看向一邊。
(本章完)